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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冥间

“如果”观音菩萨淡淡回答道:“我说的只是如果,如果那猴儿出来了,我总得把他徒儿的尸体还给他。”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冥间的战争还在继续,因为观音菩萨法会而暂停地天界战争,在今ri易天行离开普陀山之后,又猛烈而无趣地开始,不知有多少天神天将天兵因为杀孽而堕入冥间,永世不得超生。

冥间聚着五百年来人间应转世之yin魂,不知有多少亿生灵,所以加了这数十万天兵生灵,也不觉得如何拥挤,但却增添了不少热闹,正所谓“此去泉台集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真武的北极叛兵,在降入冥间之后,在神识未散之前,依然聚在了首领的麾下,而凌霄宝殿的死兵,也自然依着天界的局势,加入了另一个阵营。

如今地府的局势并不复杂,地藏王菩萨与真武一在天,一在地,都是在行着揭竿而起的事业。真武反的是天庭,而地藏王菩萨反的却是当今佛土的当家人,西方净土地藏王菩萨领着冥间亿鬼,想生生杀出一条通道,直接通往人间,而西方净土却领着无数强者,堵在了那些白骨鬼军的前方。

冥间群鬼的数目自然要占绝对的上风,但天庭往冥间增兵,加上西方净土之百余年间,不断地将净土里的强者送入冥间,所以实力还是要以西方净土与天庭那边为胜,在七十几年前,一次战役之后,冥间群鬼大败。天庭的那根打神鞭,竟直直离冥间群鬼jing神所系地白骨塔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了。

好在二郎神来了这位杀神以一己之力,与天庭、净土诸多强者抗衡至今。

所以,在莽莽黑原的冥间大地上。只有一条战线,一条敌我分明的战线。那条线是雪白sè地,是由双方死灵的身躯骨粉所构成,连绵战争,在那条线上不知打散了多少yin魂,压碎了多少白骨,厚厚的染着死灰sè的白sè骨头被砍碎,压烂,踩入黑土之,旋又被翻起。时ri久了,竟将那条线上厚达数十米的泥土也都染成了浅白sè。

森森然的白。双方便是僵持在这白线两侧,无法进,亦不想退。

今ri白线之上与往常一样也有战斗。延绵数千公里的战线之上,真武送下地府的冥兵,正与白线那侧的天兵们在空厮杀着,纷纷扬扬从高空堕下,砸的地面宽约四公里地白sè土地上一片骨粉。直似柳絮惹风碍眼急。

在地府冥后的后方,一朵乌云正缓缓飘浮着,乌云之上,冥间除了黑白之外,唯一地一抹亮sè,正盘膝坐着,淡鹅黄的战袍赋予了那人一丝贵气,盘龙袜飞凤帽上,却隐隐有些黑光。带着一丝堕落的气息,他足上穿着的那双缕金靴底,却是一团死息缭绕。上有骨粉点点,更有净土罗汉灵血,绝杀之气油然而升。

在天兵的后方,却是无数朵白云,云上战着天庭的仙将还有净土方的罗汉菩萨,无数道眼光,都盯着那朵乌云。

白云地后方,忽然一道闪电劈过,隐隐可见一道如龙般的鞭影划破这方死气沉沉的土地。

二郎神缓缓睁开双眼,眉间那道如柳叶般的天目猛睁,一道亮光闪过,手三尖两刃枪脱手而出,化为一道黑光,从越过白线的一位罗汉胸间穿过,然后沿着诡异的轨迹回到他的手。

未曾出手,便已杀一人,这枪行走的轨迹太过诡异,所以远方那道如龙般的鞭影忽啸着劈下时,也只劈了一丝残影,鞭影落下,不分敌我竟是生生震碎了数万名天兵冥兵灵体,鞭挟着地毁天弑神的威力,竟让那些白云之上的仙人罗汉们也有些心神激荡,险些落下云头。

“打神鞭。”二郎神坐在乌云之上,打了个呵欠,俊美至极地面容上忽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不愿做神仙,你又如何打得着我”

因为真武起事往冥间送了许多兵士,所以冥间那些毫无战斗力的群鬼白骨腐尸们,终于离那道恐怖的白线远了一些。虽然亿万道无情无识却依然狂热的目光,依然直直地望向天庭净土战线之后那记由天而降的白光,但却被地藏王菩萨仁慈地留在了暂时安全的地域。

这是一座大黑山,黑山极陡峭极高,山顶隐约可见圣洁无比的一个白sè的塔。

大黑山下方圆约有数百公里,无数的白骨腐尸游魂正挤在这里,等待着冥间的胜利,等待着前往远处天光的一ri据地藏王菩萨说,那记天光处,乃是无上慈悲如来佛祖留给冥间群鬼的安息之道,是摆脱幽居冥间不得出凄苦景况的唯一通道。

所以大家安静着,白骨在风一动不动,纵使被风吹落了筷子一样的指骨,也没有惊叹。腐尸也不动不动,脸上的黑污血肉缓缓滴到自己千疮百孔的脚下,大家的脸上都充满着安祥,看着极远处那道白线,看着那道白上的法宝仙光,看着那柄穿神弑佛的黑光枪,安静地等待着。

只有游魂无法安静,这些游魂们死的太干净,连自己在人间的一丝物质存留都无法带入冥间,所以他们根本不可能安静地站在一处不动,只好如同风落叶一般,在群鬼阵的高空上飘来飘去,有时这些游魂也往下落去,从白骨兄弟的肋骨间穿过,从腐尸哥们儿烂成大孔的眼眶里穿进,与他们打着并不亲热的招呼。

白骨腐尸都是后辈,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持续几千年,所以才有心思傻站着等。

游魂们已经看了几百年了,虽然心对于光明处的天生向往并不稍减,但脑对于人间的记忆却是渐渐消褪,所以那份狂热要淡上许多,所以还有心思玩耍。

在大黑山上,便有十几万个游魂正在穿梭着,偶尔交谈两句,更多的时候便是在冥风飞行。飞行,是他们在冥间唯一能有的乐趣,曾经有几个胆大的游魂尝试过飞到白线的那边,反正他们已经没有物质依存,天兵的武器对他们的伤害也太小,这才敢过去取笑对方。

不料后来,净土来了许多和尚,几声咒一念,那几个胆大的游魂便散了大半。所以如今游魂们只敢在大黑山下游荡飞舞,像满天的黑蝴蝶,但更像恐怖片里的咒怨戾气。

只有一个游魂安静着。

这个游魂坐在大黑山下的一块岩石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模糊地似乎随时会消失的臀部线条,与岩石的表面若即若离,并没有真正坐上。

游魂看不出来xing别,但像这个游魂这般没有长长头发的,似乎也很少见。他右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的一架猫骨,淡淡的手指从猫骨的缝隙里穿进穿出,像个贵妇人一般。

在他的四周,空出了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来,空地外那些白骨腐尸有些畏怯地注视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家伙。

游魂幽淡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给骨猫挠痒,不知为何,那只死去不知多少年的猫似乎能感觉到游魂的动作,张开了只剩下牙齿的嘴,对着空张了张,似乎在很惬意地叫唤。

这个游魂已经沉默了许多天了,忽然开口咕哝道:“冬白啊,你又痒了吗”这句话一出口,游魂便似乎醒了过来,嘴里的话语再也止不住了。

光头游魂忽然抬头望向大黑山上的那座白塔,微微偏着头,显得十分苦恼:“为什么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

“耳熟耳是什么”游魂下意识里将手伸到自己的耳朵处,但他是游魂,能保有四肢的形状已经难得,哪里还能摸得着耳朵。

“cāo我耳朵到哪里去了”

“噫我我的耳朵我是什么意思”

“cāo又是什么样的行为”

“什么是我”

“我是谁”

“那儿的人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我知道他们是在打架旁边那些骨头架子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游魂jing惕地扫视了四周一眼,活着的时候他就是个表面憨厚,实际上有些yin险的家伙,此时便成了无知无识无情的游魂后,这一点本能却没有忘记,“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被我摸的这只猫等等,为什么这个小骨头架子叫猫”

“我好象对于狗要熟悉一些。”游魂很郑重地点点头,“虽然现在的我还不是很清楚狗应该长什么样子。”

冥间的战斗持续着,大黑山下的群鬼等待继续着,空的游魂飞舞着,坐在石头上抚摸小猫的游魂还在继续思考。这一思考就不知道思考了多久,虽然很多只有人间存在的事物,因为缺少参照目标,而没有在他的意识里形成完整的概念,但他总算成功地掌握了一些意识领域里的东西。

山不知岁月,冥间亦不知岁月,游魂就这样孤独地思考着。忽然有一天,他想起了一句诗来:“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州同。”

游魂叹了口气,从石上站起,很悲哀地说道:“州分家了原来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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