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学道喝了两口清水,饶有兴趣地看着董雪问:“说说。”
董雪正色说道:“在酒庄这两年,我发现法国人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思维,他们觉得每块土地都有属于自己的神秘特性,每块土地上出产的东西别的地方无法复制。这种思维在波尔多地区尤其突出,每个酒庄都反复向外界强调自家葡萄园土壤和光照的特性,以此强化自家酒庄产品的独特香气和口感,本地说法是Produit-de-Terroi,翻译过来就是——风土的作品。”
“可以说,正是这个概念让法国的酒庄主几十年上百年地卖酒赚钱。现在转基因来了,人为精确地控制种子的基因序列,种出来的东西除了外表不同内里高度相似,这就不是‘作品’了,这是‘产品’,换句话说,转基因毁了Produit-de-Terroi这个概念。除此之外,种植转基因葡萄是否会给葡萄园或者整个地区生态系统带来不良影响无法验证,没负面影响一切都好,若是有影响,传承几百年的葡萄园被污染,酒庄品牌乃至整个波尔多葡萄酒产业都将遭受毁灭性打击,巨大利益相关之下,如何不被抵制?”
“啪!啪!啪!”
洪诚夫放下刀叉,用力鼓了几下掌,然后冲董雪伸出大拇指,由衷地说:“一叶落知天下秋,有见地!”
董雪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偶然想到,随口瞎说。”
沈雅安笑着说:“若是随口说来,那就更了不起了。你有一点说的非常对——利益相关。欧洲政府的所有政策,乍一看是顺应民意,骨子里全是顺应利益。无论是戴高乐主义,还是所谓的萨科齐主义,本质目的都是让法兰西得益,当然,如果其政策不具备这个特征,也就不是一个称职的领导人。”
一个半小时后,沈雅安和洪诚夫告辞离开,裴桐也跟洪诚夫一起走了,走之前答应董雪一周内就回来。
送走沈洪裴三人,边爸在酒庄内的草坪前跟边学道说:“前几天照片的事我听说了,学德和你五叔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道歉。”
边学道问:“为什么不打给我?”
边爸说:“怕你生气,不敢跟你说。”
边学道笑着问:“不跟我说我就不生气了吗?”
边爸说:“你五叔家现在彻底乱了,王家榆扔下孩子走了,公司账面一团糟,学德每天都在外面喝得大醉被人送回家……”
“爸你别说了,咱们一家好好过年,不提闹心事儿。”
“可这事……”
边学道搂着边爸肩膀说:“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有时候人的一个缺点,能掩盖所有优点。边学德终究扶不上墙,该划清界限时,爸你不要让我为难。”
重重叹了一口气,边爸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边爸换上一副神秘的表情,小声说:“对了,跟你说件事。”
“嗯。”
“除夕那天晚上,发生一件怪事。”
“怎么了?”
“那天晚上我和你妈做了一个很相似的梦,我俩都梦见酒庄园子里长出一棵极茂盛的参天大树,董雪先是在树下浇水,后来爬到树上摘果子给我和你妈吃,最神奇的是,我和你妈在梦里吃的都是石榴……石榴在民间寓意多子多福,我和你妈都兴奋好几天了,这是要抱孙子了啊!”
边学道听了,笑嘻嘻地说:“行,别变着法催了,我不倒时差了,这就找董雪加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