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开始专注于清理墓碑周围的白玫瑰卡伦陪着站了一会儿后就转身走开将这里留给尼奥与伊莉莎。
走回管理员小屋时刚洗了碗打扫好厨房的老萨曼正在清理着自己的烟斗看见卡伦走回来的身影笑了笑打招呼道:
“哟活着回来啦。”
卡伦站在原地重新认真打量起了这位年迈的墓园管理员。
“看什么看?”老萨曼没好气道。
卡伦在台阶上坐下看了看四周道:“您一个人在这儿工作多久了?”
“快三十年了。”
“真不容易。”
“不觉得这三十年过得很踏实。”
“快退休了?”
“是啊快退休了。。”
“没子女?”
“没有。”
“真可怜。”
“这还真不是很多有子女的晚年其实更可怜。”
“也是。”
“问这些做什么?”
“帕瓦罗丧仪社缺个杂工你要是这里退休了可以到帕瓦罗丧仪社去上班工作不累待遇从优。”
老萨曼马上摇头:“不干了不干了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居然还想着压榨我的劳动力?”
“有些老人退休后没事儿干了身体反而不舒服我是怕你不习惯。”
“不去不去。”老萨曼坚定摇头“退休了就退休了好好休息不想再折腾了。”
“那行瞧你怪可怜的我以后每晚都来给你做晚餐。”
老萨曼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卡伦发现卡伦正抬头专注着夜晚的星空。
“呵铺垫落在这儿呢开始惦记我屋子里的旧家具旧家电了?”
“没有就是手痒了想给您做饭。”
“我说你这小子长得这么好看这脸皮怎么能这么厚的?”
“没办法总是要拒绝小姐们的示爱时间久了脸皮想不厚也难。”
“这话说得可真够不要脸的。”老萨曼疑惑道, “你家长辈也这样么?”
卡伦想到了普洱对年轻狄斯的评价。
“我爷爷年轻时也是这样。”
“那怪不得, 遗传。”
“应该是吧。”
“现在呢, 你爷爷还和以前一样么?”
“年纪大了自然就不这样了。”
“是啊还是年轻时好啊, 没那么多的想法年纪大了, 看似放下了很多东西, 但当你想再捡起来什么时, 却发现腰疼得厉害根本弯不下去。”
“您明天想吃什么, 我做鱼很拿手。”
“真的?”
“我家猫很喜欢吃。”
“呵呵如果先前我问你时你就答应了应该会更有意思, 而不是现在找补, 总感觉欠缺了点什么, 怎么说呢, 少了些自然多了些刻意。”
“不放作料, 菜很难做得好吃。”
“好像也是不过那位就这么放过了你?”
“不然呢?您是觉得他会直接杀了我?”
“我本来以为会有很大的可能, 因为你做的事很严重, 几乎是在冒犯一个神教的威严。”
老萨曼还是主动说出口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我不觉得您和帕瓦罗很熟。”
因为帕瓦罗工作笔记里, 可没有这个老头的记录以帕瓦罗先生的严谨工作作风, 如果他发现老人有什么特殊肯定会记录下来的勒马尔陶艺馆就被记录在笔记里。
“我是这儿的物业他们是这里的住户。”
“可他们埋在地下。”
“住在公寓里的住户就不出门了么?”老萨曼反问道。
“这像是我应该说的台词您也信仰秩序?”
“一定程度上是的我信仰的, 是空间错叠的美感当然空间井然有序也是一种美。”
“空间……”
卡伦忽然想到了什么。
老萨曼双手放在胸前诚声道:
“赞美帕米雷思。”
卡伦沉默了。
“看来, 你知道帕米雷思神教?”
“一个很伟大的教会。”
“嗯?”老萨曼有些疑惑“这种话不应该从信仰秩序的人嘴里说出来。”
“尼奥知道您的身份么?”
“当然否则他怎么会每晚都来这里。”
“哦这样啊。”
“放心了?”老萨曼笑了笑“你刚刚是在怕我?”
“有一点但也不算严重。”
“你也看见风向了?”
“前阵子刚订了报纸从报纸上看到的。”
“是啊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老萨曼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好笑不如果不看报纸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这么危险了。”
“兴许还有转机毕竟现在只是放风。”
“难了既然已经把风吹起来了不把事情做起来就丢面子了。”
卡伦点了点头火星已经打出来了最后如果点不着秩序神教的威严就会因此受损而之所以想要燃起这把火目的就是为了重塑威严。
“所以您说的退休是这个意思?”
“差不过吧。”老萨曼点燃了烟斗嘬了两口烟丝忽明忽暗“那个尼奥很有趣你也很有趣也是有趣的人不会杀有趣的人不过你还是得好好感谢我这段时间他每次来我可没少在他面前说你的好话。”
“谢谢。”
“做鱼吧我其实很喜欢吃鱼。”
“好。”卡伦回过头指了指小屋“那屋子里的东西?”
“等把你这次送来的吃的吃光了那台冰箱也就没什么用了把冰箱带回去吧插上电还是能用的就是噪声有点大。”
“您年纪大了睡眠肯定不好。”
“所以?”
“我家刚装修换了一批新的家电我明早就让人把我家新冰箱运过来和你这台旧冰箱换一下让你能睡个好觉。”
老萨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卡伦目不转睛。
卡伦则依旧很坦然地回以微笑。
“很好奇你是如何做到一边得体还一边这么不要脸的?”
“您今晚总是在污蔑我对您的关心。”
“这些年我脾气好了放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你这个小家伙我估计会把他丢进木桶里晚上无聊了就揭开盖子让他陪我聊聊天解闷。”
“我觉得可以换个高档点的地方。”
“你和帕瓦罗真的不一样那个天天来蹭饭的家伙也和帕瓦罗不一样。”
“帕瓦罗先生不知道您的身份吧。”
“他当然不知道不过他倒是帮我修补过这个屋子好几次他这个人看起来油腻腻的好像也不太爱洗澡也不修理边幅但心地是好的。”
“是的。”
卡伦记得上次电车爆炸案时帕瓦罗先生塞给自己缴住院费的雷尔。
“他要是能多像你一点也不用死这么早了。”
“我当您这句话是对我的一种祝福了。”
老萨曼忽然向卡伦这边探过来身子同时手指摸住了怀中竖笛的两个音孔忽然间刺耳的音律炸起四周的一切被音浪隔绝开。
“小心你的队长因为我能感觉到他正游走在迷失的边缘。”
卡伦猛地抬起头看着老萨曼。
“啪!”
音律消散四周恢复宁静。
老萨曼又嘬了两口烟嘴吐出一股白烟咳了一声对地上吐了口痰。
“我明明已经活得很没意思了身上却一直没有想死的念头而且还得比以前更热衷地活下去。”
“绝对么?”卡伦问道。
“当然不绝对但我能感觉到自己有这个兆头了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是在为了自己而活了可居然比为了自己而活时更加地主动和坚定呵呵一点迷茫都没有你觉得我是不是有病了?”
“能治么?”
“不清楚也不知道躺在这里的住户们没有请医生的需求我也不了解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万一有神迹呢?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挑拨离间我也确实有足够的动机这么做。”
卡伦摇了摇头。
“咦你这么信任我?”老萨曼有些好奇。
“你挑拨我和他是吃得太饱没事做了?”
要玩挑拨离间至少也得在两个相近体量之间去这么做差距太明显的挑拨了被一巴掌拍死有什么意义?
“嘶……对哦你说得很有道理。”老萨曼笑了笑“不过你知道最清晰的一点是什么么?”
“什么?”
“她躺在这里你却坐在这里。”卡伦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