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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守道和萧庭能玩到一起来不是没原因的,这两人骨子里都有点闷坏,还有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头,说白了就是一对坏种。
阎立德碍于面子和身份,不好对萧庭这诗多说些什么,长孙冲却没有阎立德那么多顾忌。他本就是个放浪形骸的家伙,出身背景又大的吓人,从没人能把他怎么着,说话习惯了就事论事,不顾场合,也不太去考虑别人的感受,只凭自己的好恶。
论起来萧守道还是他的晚辈,萧守道问,长孙诠就直接回答道:“此诗深微绵邈,与悲苦之中,却又含着一份灼烈和坚忍,本不是我等俗人所能评点。可我也算是经历过生离死别之痛的人了,对这首诗倒是有几分感触。
想必此诗,是萧兰陵思念心上人时候所做,一对情人儿咫尺天颜,难以相会,实在令人痛断肝肠,正如曹丕所言:别日何易会日难。感叹重聚之难离别之痛……”
“只是,这‘云鬓’二字,却是有些欠妥,修齐可是男儿身。”说到了兴头上,连阎立德也插了句话,不过却是对诗不对人。
“不然!”长孙冲摆手道:“悲而不伤,哀而不苦,】,虽有‘云鬓’二字未免与修齐的男儿身不协,但这‘丝’与“思”乃是谐音,‘到死丝方尽’一句,却是透露出至死不渝的刚烈决然来。至于‘蜡炬成灰泪始干’,更显出男子汉不畏千难万险。宁死不折的劲头,岂是一般女子所能有?修齐这诗,于男子而言。虽然过于细腻,但因其乃是情诗,细腻些反而更显得动人肺腑,又不失男儿气概,端得是刚柔并济,阴阳交汇的绝佳之作。”
长孙冲管着图书馆,肚子里的果真是有水的。侃侃而谈,片刻见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的。把整首诗点评了一翻。
萧庭直听得想笑,可人家把话茬子引到了男女之事上面,这时候笑出来,未免显得自己太过轻薄。于是只能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被说中了心事的悲苦之状。
见萧庭沉默不语,面色微黯,长孙冲只当是说中了他的心事,拍了拍萧庭的肩膀,道:“修齐休要苦恼,来日之事你我都不可知,未必就没有转机。我借花献佛,也送你一首乐府《作蚕丝》。”
说罢。清了清嗓子道:“春蚕不应老,昼夜常怀丝。何惜微躯尽。缠绵自有时!只愿天下有情人,终能成眷属,修齐和你那心上之人,不必再受相思之苦。”
长孙冲虽然是赵国公长子,可向来不涉朝政,更是远离朝中争斗,不属于哪一帮哪一派的,所以这番话倒是说的情真意切。
萧庭就要道谢,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长孙诠却忽然凑了过来。
这家伙对于诗词歌赋毫无兴趣,也不太懂,在场的也没什么人太搭理他,于是这边在论诗,他就在边上一个全神贯注的搞自我催眠,好不容易把心境稍稍调整了过来,肚子里的怨气平息了大半。
他毕竟不是聋子,‘自我催眠’的同时,长孙冲等人说话也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零零碎碎的听了些,不过一心不能二用,他正在强烈的‘自我催眠’以调节情绪,因此倒没对听到的那些话朝深了想,只是觉得萧兰陵有什么‘苦恼’、‘痛苦’之类的。
萧兰陵遭罪,对于长孙诠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他被萧庭挖苦刺激了一天,好不容易逮住个由头,哪能轻易放过。要是能借题挖苦一番,那他这番‘自我催眠’就可算是大功告成,心情彻底能从‘阴转多云’,变成‘多云转晴’。
于是笑呵呵的凑过来,拍着萧庭的肩膀,大声道:“修齐贤弟,看上哪家姑娘了?是不是人家看不上你,无妨无妨,我这个做兄长的去帮你说项……”
话刚说一半,就看长孙冲、萧守道、阎立德等人都面露不可思议之色,睁大了眼睛像瞧怪物似得瞧着他。
长孙诠一个机灵,猛地打住了嘴,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头。
萧守道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重重一拍住长孙诠肩膀:“哦?想不到长孙明府竟然如此重兄弟情义,既然如此,那就请您上表朝廷,除了和衡山郡殿下的婚约吧。我这修齐兄弟,心里的那个姑娘,可不就是……哈哈……哈哈……”
话说到这个份上,连不太在意人情世故的长孙冲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有点同情的望着长孙诠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心想你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喜欢发呆,就跟一边老老实实的发呆,这种话你过来插什么嘴?还帮着说项说项?
他摇摇头,背过身假装望向远方,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阎立德更是无语,一看长孙冲背过身子,急忙一同转身,假装跟他谈论些诗词歌赋什么的。
长孙诠又不傻,话说到一半就已经醒悟了过来,可不是嘛,他萧庭的这首诗,虽然没指名道姓,可那分明就是写给衡山郡公主的!什么‘相见时难别亦难’,再没更直白的了。
遭瘟的牲口,天杀的贼胚,你萧兰陵也太不是个东西,当着我这个未来驸马的面,大念给公主的情诗,这是根本把我当成活王八来看啊!
“你这个……”这口气实在忍不下去了,什么胯下之辱统统抛到脑后,刚才在心里劝自己的那些话也全部如同浮云飘散,春阳化雪一般无影无踪。长孙诠涨红了脸,指着萧庭的鼻子就要开骂。
萧庭却是不急不恼,一躬倒地。大声道:“原来兄长竟然是乐意成全我和衡山的,以往小弟对兄长多有误会,还望兄长海涵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