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宽这才大着胆子站起来,走到萧庭下首坐下,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这位年轻的爵爷,不知道萧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的买卖做的极大,不光长安城有铺面,分号遍布整个关内道,打过交道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背后也有些不弱的背景。但那些给他充当后台的贵人们,只是把他当成一棵摇钱树,从正眼瞧过他。以往慕一宽上门拜访,往往连对方的面都见不到,大多是一个管家之类的角色收了钱打发了事。像萧庭这样,摆出一副平等谈话的架势从所未有。
“我问你,我把配方交给你,以后就由你去制造药丸,去酿酒,和我无关了是吧?”萧庭问。
慕一宽斟酌了片刻,道:“是。但小人会定期送来分润。”
“那好,两件事。第一,我这个方子能不能再给别人?或者说,别人再用我这个方子酿酒、制药,所获之利,我们怎么分?”萧庭问。
“这小人倒是没有想到。”
慕一宽先是一愣,紧跟就道:“不过既然您把方子给了小人,小人定然会保存好,不会让方子流出去。”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萧庭望着他,道:“若是方子真流出去,你可能会认为是从我这流出去的,我呢,一定会认为,是你为了少给我钱,私下转手给别人经营,因为这么一来你就不必给我这三成的分润了……”
慕一宽大惊失色,连忙道:“小人万万不敢欺瞒爵爷!”
萧庭摆摆手,尽量用和蔼的语气道:“不是说你故意欺瞒,而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既然是方子,就肯定有泄露的可能。就算不泄露,别人拿着药丸和酒,也未必就做不出来类似的,并不是你或者我的问题。”
慕一宽见萧庭说的诚恳,并没有什么责难的意思,也稍稍轻松了一点,琢磨着道:“爵爷说的没错,是这个理。真出了这种事,小人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是了。那还有一个问题。”萧庭继续道:“就算药方配方没有流出去,那我怎么知道,你一个月到底能靠着这两件东西获利多少?你家大业大铺面多,我总不能派人去你的每个铺子里盯着吧?”
慕一宽猛地抬起头,两只小眼睛里精光凝聚,愕然道:“爵爷要查我的总账!”
查总账对于任何一个商家而言都是要命的事,尤其慕一宽的生意涉及的行业众多,背后和朝廷、各地官府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种种见不得光的事,各类猫腻全部在那本总账中清清楚楚。
可以说,慕一宽的总账牵扯到的绝不是慕一宽一家一户,而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若是这本总账流了出去,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慕一宽,会有很多人希望慕一宽死,一家死绝。
慕一宽大汗淋漓,再联想到之前自家酒楼和药铺发生的一系列有些不合常理的事,这位饱经沧桑的中年商贾自以为聪明的恍然大悟:眼前的这位虽然年轻却正当红的爵爷,要对慕家下手!
稍稍朝深处一想,慕家和萧兰陵无仇无怨,萧兰陵就算要钱,也没有必要将慕家赶尽杀绝。坊间传闻这位爵爷是陛下亲手从平民提拔上来的,他此举是否代表着朝廷中的动向,难道是陛下要对和慕家有合作关系的那几位下手?
尽管朝廷里的那几位大员和慕家之间除了利益之外,根本没有太深的联系。但这种层面的争斗漩涡,他一个小小的商人,既逃不脱,也抗不过,一旦被卷入,连马前卒都算不上,片刻间就成齑粉。
想到此处,慕一宽毫不犹豫的五体投地,颤声道:“爵爷救我,求爵爷指点一点活路,慕一宽定有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