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所以也不适用。
想起如今在东南指挥着大船四处挑衅的宋良玉,贺宁馨又有些好笑,道:“现在想来,当初小七跟大皇子无缘,倒是好事。”
简飞扬知道贺宁馨说得是宋良玉,便点头赞道:“宋将军指挥东南的水军,动不动就开到倭国的水域走一圈,如今将那伙人逼在倭国境内动弹不得,只担心宋将军时不时放几支海盗船进来劫掠一番,哪里还敢到我们大齐的海域兴风作浪!”
大齐东南海域,受倭国之患数十载,如今居然也能扬眉吐气一番,不是老被动挨打,而是去主动打人,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小七带回来的外洋兵法有云,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小七也没白去外洋走一遭。”贺宁馨发自内心地赞道。
简飞扬却道:“只可惜宋将军如今年岁不小了,却一直嫁不出去。”
贺宁馨不虞地道:“为何女子一定要嫁人?——若是小七没有看上谁,何必一定要逼着她嫁人?就让她一直做她喜欢做的事,岂不是更好?难道女子就只配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居然很有些火大的样子。
简飞扬不知道是哪里捅了马蜂窝,赶紧安慰贺宁馨道:“对!对!你说得都对!咱不让小七嫁人了,一辈子都不嫁。等她老了,就将她接过来给你做伴,好不好?”
贺宁馨噗哧一笑。轻轻打了简飞扬一下,“越来越胡说八道了。小七自有家人父母兄弟,哪里需要我们给她养老?”
以宋良玉如今的地位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人,她的娘家辉国公宋家都不会嫌弃她。
“好了,是我胡说八道。我的小姑奶奶,天不早了,咱们安置吧。”简飞扬一行说,一行捻熄了灯,下了床帘跟贺宁馨一起安置了。
贺宁馨却在黑暗里睁着眼睛,有些睡不着。
这几日,她总想起以前她还是裴舒凡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
她还记得,她刚嫁到宁远侯府的时候,才十五岁,刚刚及笈。
那时候,她怀着一腔抱负,要为大齐出一份力力挽狂澜,维护正统,除掉祸国殃民的庞太后一伙人。
谁知她嫁到宁远侯府里还没有站稳脚跟,就着了宁远侯太夫人的道儿,差点再也生不出孩子。
她不解过,也疑惑过。老宁远侯楚伯赞千方百计向自己的爹爹求娶了自己过来,做他的儿媳妇,自己的婆母为何会恨自己到这种地步,居然要绝了自己的生机……
而老宁远侯知道之后,虽然对他的夫人,也是自己的婆母暴跳如雷,但是对她的处罚却也只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是后来就将主持宁远侯府后院中馈的权力交到了自己手上,算是给自己的补偿。
自己才打点精神,一边对付着宁远侯府内宅的魑魅魍魉,一边慢慢取得了老宁远侯的信任开始帮他打理外院,然后逐步接过了老宁远侯手里一些暗中见不得人的产业。
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自己才发现,宁远侯府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已经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这笔产业在自己手里,当然要对废太子的复位发挥最大的作用才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宁远侯府的一切资源,确实都是用在帮助废太子复位这件事上。
只是越到后来快要事成的时候,自己逐渐发现,这么多年,每隔一段日子,老宁远侯就要自己送一大笔银子去西南。以前是为了废太子,她还没有特别在意。后来发现废太都快回来了,那笔银子还是照要不误,且一年比一年多。
自己曾经写信问过那些银子产业的去向,老宁远侯只是避重就轻,从来就没有回答过,反而经常写信回来问她,若是废太子复位之后,宁远侯府,还有嫁给废太子为妻的楚华丹,该如何自处。
这也是正理。
自己跟着哥哥们读了那么多年的经史子集,对这些事情当然不陌皇帝和臣子的关系,本来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共患难易,同富贵难”的问题。更别说万乘之主的皇帝了。
皇帝要防备臣子谋逆篡权。
臣子也要防备皇帝鸟尽弓藏。
自己当然是在信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自己的小姑子,废太子当时的嫡妻楚华丹费尽心力的谋划。
直到有一天,自己偶尔在外院处理老宁远侯的书信的时候,发现有一封信送错了地方,落到自己手里,自己才确信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老宁远侯所图的,绝对不只是一个从龙之功这样简单。他看似对自己信任,其实事事对自己都留了一手。裴舒凡只要将一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就知道老宁远侯在外面有他的另一帮人马,另一批势力。这些人留下来做什么用,简直用膝盖想都能想得出来。
虽然自己直到死,都不知道老宁远侯将他另一半人马到底藏到哪里,可是却并不妨碍自己,做出自己的选择。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宁远侯所图之事,裴舒凡绝对不赞同。于公于私,她都无法站在老宁远侯这一边。
再说,对老宁远侯的行事为人过了这么多年,她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人若是成了大事,自己只可能死路一条。不过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孩子还有自己娘家,特别是自己多年来的信念,自己不惜自己的终身幸福,所寄托的信念,都会被他毁于一旦。
所以她会站在谁那边,其实都不用选择。因为她没得选。
既然她发现了老宁远侯的诡异之处,自然有自己的法子开始监视老宁远侯在京城的动向。那时候,老宁远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对自己依然是利用到底,又加上大事快成了,也松懈了一些,行事有些不避人,自然能让自己探听到他在宏宣二年除夕夜谋划的大事。
那时候,自己已经站到了宏宣帝这一边所以自己送出去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老宁远侯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以为自己能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甚至鼓动老镇国公金殿血谏,并且利用自己一介女子,为他殚精竭虑的谋划。他是很聪明,可是聪明得过了头,以为别人都可欺之以方,就没想到君子,也有反戈一击的时候……
贺宁馨想着往事,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简飞扬,心里突然一片柔软将头慢慢地挪过去,放到了简飞扬的肩膀上。
简飞扬在睡梦中下意识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护着她,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贺宁馨缓缓地笑了。这一次,她也不会输。她会想出一个绝佳的法子,让镇国公府永远在大齐屹立不倒。
过了几天,江南和东南官仓的粮食有一半运到京城,和罗家从倭国买来的粮食放在一起,就等着要派人押运到西南去赈灾。
从京城到西南,千里迢迢,除了有大军押送,也要有民夫拉着板车运送。
这征集民夫运粮,也要一笔不少的银子。
宁远侯府里,裴舒芬近日一直病恹恹地,起不来床。
宁远侯楚华谨已经快等不及了,天天烦躁不安,追问裴舒芬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去西南。
裴舒芬见躲不过去了,便对楚华谨道:“侯爷如果答应带舒芬一起去西南,舒芬就帮侯爷出这个主意。”
楚华谨不耐烦地道:“难道我还能不带你一起走?别忘了,我的东西还在你那里,我能不带你去吗?”
裴舒芬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她最近确实一直病着,倒不是装的。自从她被琅缳洞天踢出来之后,就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似乎要将她这辈子没有得过的病,都一次得全了。她至今不明白琅缳洞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快说吧。如果没什么主意,也不要吊着我。我自去寻别人出主意也行。”楚华谨坐在裴舒芬的床前,低声问道。
裴舒芬犹豫了一阵子,道:“侯爷若是想正正经经去西南,就要舍得出点血。”
楚华谨皱着眉头看向裴舒芬:“你把话说清楚点儿。”
裴舒芬定了定神,对楚华谨笑着道:“妾身知道,侯爷手里有笔大财。如今舍一些出来,捐于圣上,便能心想事成了。”
楚华谨像是有所了悟,偏着头看着裴舒芬道:“你说,向朝廷捐银子?”
裴舒芬点点头,低声道:“侯爷此举,要做得光明正大,人人皆知,才能让圣上无法再找借口堵住侯爷的去路。”说着,又在楚华谨耳边低声嘱咐了一番话,听得楚华谨不断点头称是。
过了几天,京城里的高门突然都在传一出闲话,说宁远侯在卖铺子、卖田庄,将宁远侯府祖传的各种进项都换成银子,存到了钱庄里。
然后这一天上朝的时候,朝堂上又谈论起了征民夫运粮的事儿,宏宣帝便让大家集思广益,说说自己的法子。
楚华谨便站出来,对宏宣帝拱手道:“陛下,臣世代深受皇恩,此时正是要代陛下分忧的时候,臣宁愿献上我宁远侯府历代积蓄,解陛下的燃眉之急。”说着,呈上来一道奏折,里面放着数张大面额的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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