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在汉水上缓慢航行。
船主本就跟着苏熙贵做生意之前也曾帮朱娘运过盐算是老熟人这次旅途中对朱娘和朱浩很客气不过一家子孤儿寡妇加上携带重金沿途必须慎之又慎防备宵小觊觎。
“小浩我听你的把部分银钱带出城找了盐滩偏僻处埋起来这样就算我们在江西出状况也能找人把银子起出来送过去帮咱渡过难关。”朱娘跟朱浩一起去安排睡榻时低声告诉朱浩。
朱浩点点头这件事他早就考虑到了如果背井离乡很可能半途会出现被贼人劫财的情况要保证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
虽说从安陆到南昌这段路还算好走一般不会出什么状况但他毕竟对大明正德年间的社会生态不是很了解出行在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尤其还是在宁王谋反前几年江西、湖广地面不太平是完全可以预料的。
一切还是以求稳为主。
“小浩你在王府没受欺负吧?这次着急走朱家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收到风声如果派人来追”
朱娘将被褥整理妥当后坐下来面带忧色。
朱浩道:“没事王府袁长史答应我和京泓离开王府之事先瞒住外面几天京知县家的公子也会过几日再回县衙那时祖母知道咱走了最多只能对着咱家的空宅子生闷气。”
朱娘还是心存疑虑。
“我就这么把你带走是不是对不起朱家?”
朱浩感慨道:“娘等我被朱家人带回去那样是对得起朱家可对得起我吗?娘别多想咱这是形势所迫谁让祖母这个人太强势很多时候都不讲理呢?大伯家的兄长还有那个二伯他们一个个都是寄生虫本来就靠我们出钱养活”
朱娘微微思忖点了点头望向儿子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柔和。
“再说咱不是也把爹留下的宅子和地留给他们了?就算没田契和房契他们走官府的途径也能把田宅归到朱家名下只有咱自己买的地和以后买的宅子才算是咱所有就这还得防备再次被他们抢走”
朱娘问道:“那朱家人会不会追来?”
朱浩道:“朱家奉先皇命留在安陆就近监视兴王府走不开的再者祖父名义是锦衣卫千户但其实手下无人我们这次是去南昌但不一定就要在那儿长久生活南昌或许只是中转站以后我还可以到别的地方求学。”
朱娘想了想道:“这样一来娘就是背着朱家带你四处走说好听点儿叫游学难听些就是无根浮萍还是不妥。”
她始终是传统的女人思想保守加上又是节妇觉得这是拐带先夫独子对不起夫家。
有了这种心态她始终有一种负罪感便想着如何弥补将来某个时候会带着儿子回来向夫家请罪可眼下她同意儿子的说法打死不能留在安陆如果儿子被朱家人带回去那一家子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腊月二十五。
京泓一早离开王府乘坐县衙派来的马车回家这几天他都没看到朱浩的人。
知道终归有一天会分别事到临头他也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而当天下午朱家派人去接朱浩到庄园汇报近期情况到了米铺才发现门怎么都叫不开问过街坊才知朱娘有几天都没开门做生意了本就是寒冬腊月很多铺子没开门也没人在意。
随后朱万简带着人天黑前赶到铺子通过破门的方式入内发现人已不在。
也非人去屋空屋子里基本摆设都在只是衣服和被褥等贴身之物被带走了还有便是值钱的东西。
铺子里的米粮和官盐都在顺带留下朱娘写给朱嘉氏的一封信表明自己带孩子外出游学说是到了地方安顿下来会给家里来信云云
朱万简本该马上回去把事情通知朱嘉氏第一时间派人追赶。
但此时天色已晚他料想城门即将关闭加上还有提前约好的应酬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拖着宿醉后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朱家庄园刚见到朱嘉氏就被其好一通教训。
“是不是为娘不派刘管家去城里找你你都忘了复命这回事?就你这样子还想为你们二房拿回锦衣卫百户职?”
朱嘉氏在得知儿媳带着孙子跑路时恼羞成怒见到二儿子这副熊样一时间火冒三丈。
朱万简一脸耻笑:“这叫什么来着?养虎为患娘之前狠不下心把老三媳妇给治了现在她都敢带人跑路
“听说王府那边不要伴读了大概她猜到娘会把小浩子抓回家当人质逼她就范所以才带着这半年积攒下的银子跑路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到哪儿去?娘真是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