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冬季、春节,整个京城都是死气沉沉,街头一丝艳色也无。
国丧过后,官员女眷才开始走亲访友。
袭朗没有食言,将香俪旋的夫君钟学坤调至京城附近一个县城,还是做县丞。只是因着国丧,才延期到了春日办妥。
香俪旋自然要随夫君上任,因要忙着打理新家,便只给香芷旋写了封信细说原委,待到得空了姐妹再团聚。
知道与大姐之间不过相隔一两日路程,香芷旋的心完全踏实下来。
放下了这桩事,开始惦记宁元娘,这日晚间趴在床上问袭朗:“婚期要延迟到什么时候?”
袭朗听着她语气有点儿奇怪,笑,“我听着你这语气,怎么更像是在问我他们还能不能成亲?”
香芷旋老老实实地道:“没见过这样一波三折的事情,你还不准我胡思乱想啊?”
“怎么也要到秋冬再说。皇上重孝道,秦家老太爷亦如此,不可能国丧刚过就操办喜事。”袭朗苦笑,“赐婚都这样……真不能不让人担心。”
香芷旋顺势问道:“那你到底希不希望元娘嫁给秦六爷啊?”
“这种事我没看法,不管。”
“那你就不怕蒋修染出狠招,把元娘抢过去?”香芷旋托着下巴看住他。
“我最多问问元娘愿不愿意,别的不管。”袭朗如实道,“明宇是我兄弟,可元娘是我们的妹妹,跟冬儿一样的分量,这种事我不能管。像上次蒋修染算计宁三老爷的事情又不一样,我不能让宁家出闪失。”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元娘要是成了蒋家人,你不觉得很麻烦么?”香芷旋觉得自己这问题有些荒谬,可还是问出了口。
袭朗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不麻烦。结亲的事与官场上的是非,可以分开来。就如你问过我蒋修染尚宫主与否的利弊一样,因人而异。”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也是这些日子看出来的,之前不是太了解蒋修染。”随后就刮了刮她鼻尖,“不准说这些了,明宇要是听到我们这些话,不气死才怪。”
“时不与人,有什么法子。”香芷旋叹了口气,心里的确是有些歉意,“我也只是跟你说说,跟别人是不敢提的。”之后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太后那么仓促地离世,你不觉得奇怪么?”
袭朗点头,随即却是淡淡的道:“有没有蹊跷,她的死对于多少人来说,都是喜事一桩。”又摸了摸她的脸,“太后要是缓过劲来,家里又要不得太平了。”
香芷旋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横了他一眼,“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太爷勒令你休妻的那天来的那位公公,跟你交情匪浅。你只是不愿意让我知道罢了。”说着又笑起来,“你清楚就得了,我还真不好奇。”
袭朗笑了笑,“的确如此,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揽过她,摩挲着她的唇,抚着她的曲线,“安心过日子,明年生个孩子。”
明年,子嗣的问题就要提上日程了。与他一般年纪的人,孩子六七岁的不在少数。
她的手滑进他衣襟,在他胸膛打转儿,“卢大夫说,药膳服用到秋日就能停了。到那时候,你不准再碰我。”
“我不碰你,你碰我总没事。”他吮了她的唇一下,“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才不理你。”
“那么,”他将她压在身下,“我从今日就得开始找补了,不然到那时怎么能甘心。”
香芷旋啼笑皆非,“哪有你这么算账的?”
“你都好意思让我半年独守空房,我可不就得这么算账了。”他说完,狠狠地吻她,唇寸寸游移。
直到惹得她主动缠上他,这才又去吻她的唇,仍是不索要,一臂撑身,另一手落了下去。
她慢慢地身形紧绷,语带哀怨地唤他的名字。
他微眯了眸子,看着暖暖光影里她宜喜宜嗔变得妩媚的容颜,唇角的笑有点儿坏,“这样都不肯碰我?”
香芷旋张嘴咬他,他却早已料到,侧头躲了过去。她转而一臂攀附着他,一手下落,“你可别后悔……嗯!”
话没说完,他已强悍地沉身。
她放得开了,他越来越坏了。总归不是他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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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蒋修染恢复的情形喜人,每隔十天半月,便召集幕僚议事。
他在家里家外的一连番举措,不断传入袭府。
蒋松见小叔父没了性命之忧,便开始每日在蒋修染病床前吆喝着报复袭朗和秦明宇,还时常请求蒋修染把手里最精良的人手借给他几日,他要做一件大事。
第一次,蒋修染不理他。
第二次,蒋修染让他滚。
第三次,蒋修染让护卫赏了他二十军棍。
护国公和蒋夫人气得跳脚,质问他为何要打伤自己的亲侄子。
蒋修染只回一句打他是轻的。
护国公和蒋夫人拼上半条命才忍下了这口气。
袭朋听说小舅舅见好了,傻呵呵地跳着脚要见见他。
二老夫人听闻蒋松被打在先,就命人去给蒋修染传话了,看看蒋家这么彪悍的主儿是个什么态度,自己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蒋修染说,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外甥,袭肜要是得空,倒是可以去找他闲聊。
二老夫人松一口气,让人将自己的话告知蒋修染:等到二老太爷回府的时候,希望他也不记得那个姐夫。
蒋修染说,本就不记得。
事情其实都可以是关起门来不让外人知晓,偏生蒋修染与二老夫人不压事,从未管束过护卫或仆妇,自己被人问起,也是实言相告。
不少人以为蒋修染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这分明是有意闹得众叛亲离。
后来又猜想:他是打心底看不上亲友,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