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正月,二夫人让袭肜回了真定继续学业,家里便只剩了她和袭朋两个。
皇上册封袭朗的旨意一下,袭朋立刻恢复了常态,恨不得跳着脚的骂街。他怪皇上看重袭朗,更怪蒋松说的那些话一句都没成真。
二夫人别说亲眼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便是一听丫鬟战战兢兢的通禀,火气就全到了头上。可是也知道,自己是没法子管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当下命人去知会了蒋家。
正好是蒋松休沐的日子,便带着人来接袭朋。
袭朋见到蒋松,哈哈大笑,笑得歇斯底里的,道:“你不是看着说袭朗又不是国公世子,皇上不方便给他个好官职么?现在呢?现在呢?!”
蒋松听了自然是很尴尬,“我也正为这件事奇怪呢,听到的和眼前的事情完全不同。”
“所以啊,看起来,你们蒋家也没什么高明的人——你这护国公世子先是被打,后是失算——你把我带你们家去,不也是耽误我么。我不去啊,打死都不去了。”
话是真难听,蒋松听了是真生气了。他看着袭朋,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不管怎样,还是跟我过去住一段日子,好歹别让姑姑担心你才是。”
袭朋撇撇嘴,“我不去正是为了不让她担心。”
蒋松勉强地挂上笑,“你的心思,我大抵也清楚,上次跟我提过的事……”他凑到袭朋近前,附耳低语几句。
袭朋听了心里舒坦不少,可还是半信半疑,“你说的是心里话?要是这次你还是不能帮忙反倒成为笑话,那你这表哥我要不要的也没什么用。”
“这话是怎么说的?”蒋松忍着火气,笑道,“之前那些事,哪一件是我能完全做主的?眼下这件事可不一样。”说着还拍了拍袭朋的肩头,“再怎样,是你亲自着手,我只是帮你点儿小忙,有你这聪明人在,还能出岔子?”
袭朋听了很受用,笑着点一点头,“那成,我就再去你们家住一阵子。”
二夫人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只想落得耳根子清静些,见袭朋乖乖地跟着蒋松走了,只当是外甥的确有手段,制得住袭朋。
而独自生了半天闷气的大老爷,当天晚间回正房去了。
宁氏一见他,有点儿啼笑皆非的,“怎么,不想自己生闷气,要找几个时时供你撒气的人?”
这还真是大老爷回房的一个理由,想着我这日子是完了,那么别人也别想好过。每日拿话敲打敲打宁氏,训诫训诫儿子儿媳,心里大抵能好受一些。总不能还自己生闷气再次病倒吧?可是想法跟说辞自然是不一样的,他板了脸训斥宁氏:“说的那是什么话!照你这意思,我还不能回来住了?不能让你们每日侍疾了?我之前是病了,不是死了!”
“侍疾啊?”宁氏笑道,“你是肝火旺盛才病倒的,我和孩子们要是一不留神惹你生了气,算是谁的不是?”不耐的摆一摆手,“赶紧回书房好生将养吧,这才几日没服药啊,就开始胡乱生事了。”
大老爷理都不理,径自往内室走去,“将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就给我叫来!挨个儿听我说一说家规!”
宁氏只是问道:“你真要回来住?”
“啰嗦!”
“那也行啊,你住下,我另寻住处。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宁氏转身唤下人,“把人叫齐了,都随我去大小姐房里。”
大老爷一听,知道自己是要被晾在这儿了,要不是自己回来的,早就拂袖而去了。他怒声呵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你这都是什么做派!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
宁氏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这可是你自己要坏规矩。婆婆尸骨未寒,我要为她潜心祷告,指望她能早些脱离苦海早些投胎转世。你呢,是从她下葬前就病倒了,病得很重,都不能为她守孝。眼下住在她坟前守孝的人是二老爷,你可别忘了。你搬回来吆五喝六的话,便是还病着,别人也会猜想你已经痊愈了吧?”她说到这儿,又笑了,“你坚持的话也行啊,我看不如让老四上任之后的第一道折子就弹劾你吧?我的大老爷,您这算得上是不孝吧?——照你那么多年的好名声而言,应该是一痊愈就去守孝才是啊。哦对了,你瞧瞧,我总是忘记自己也是命妇,真有什么大事的话,也可以给皇后娘娘上折子的。要不然,我也学着写到折子?请您还是请老四指点我写折子?”
大老爷听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抬手敲自己的头的冲动。经袭朗的事情一打岔,他真把老夫人病故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哼,还想着每天给我们立规矩?求着我们不对外人说你已痊愈还差不多。”宁氏忽然冷了脸,抬手指向门外,轻声道,“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