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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衍手上拎的东西落到地上,蒸得又圆又大的包子滚了出去,一路滚到门坎,叫那个进来的锦衣卫一脚踢远了。
他看着这滚远了大包子,再拿目光扫一回郑家这几个人,郑辰唬得往明潼身后一藏,郑侯爷面上涨的猪肺色,恨不得踢儿子几下,还不等他说话,那人便道:“侯爷好大的礼啊,这是,要打发叫花子?”
若放在原来,郑侯爷还真不怕锦衣卫,他自个儿知道,装傻充愣的功夫,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了,知道自个儿没那个本事,自来也不逞口舌之利,外头抓那许多人,他心里还很笃定,总归是抓不到他头上来的。
眼看着来人连飞鱼服都没上身,知道是没入品的,可吊着的心却没放下来,无端端的上门来,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郑侯爷使了个眼色给郑夫人,郑夫人还愣着,明潼两只手扶住她的胳膊:“娘,咱们后头去罢。”
郑辰也跟着回过神来,跟着明潼把手一扶,明潼又去看郑衍,见他脸上青白变色,指了丫头:“还不赶紧收拾了,叫厨房再给世子预备一份。”
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料理好了,搭着松墨的手往后头去,那锦衣卫轻声一笑:“世子今儿不当差,这会是往哪里去?”眼睛往明潼身上一扫,一家子人偏是个怀孩子的妇人有条理。
明潼脚下一顿,郑侯爷已经开了口:“几个朋友开诗会,往栖霞山上看花去。”他把手一摆:“你还等着做甚。”使个眼色要把儿子支走。
郑衍就要出门,那人又是一声笑:“世子还是在家的好,曹家跑了个人,四边城门正戒严,去哪儿见谁都要造册的。”
郑衍立都立不住了,他活了二十年,却再没见过这仗阵,脸上原来还能挤出笑,这会儿张着嘴巴一个音也吐不出来了。
明潼一回身,嗔了一句:“可真是,甚时候不能办花宴,非得在这当口上山看什么珍珠梅,赶紧给那几家送信去,说不去了。”
郑衍连连点头,那人似笑非笑看了明潼一眼,明潼倒觉得他有些熟悉,却不好多看,溜了一眼就往外头去了,郑衍却站在檐下不动,不去送这加了耗子药的肉馒头他是松了一口气,可锦衣卫上了门,他又怕叫人知道了,恨不得曹震打山上摔下去摔死,来个死无对证。
明潼连扫都懒得扫他一眼了,知道他指望不上,原也不曾指望过他,这会儿心急的却是这个锦衣卫上门作甚,若真是有了名证,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上门了,该是带得一队人来,哪里还要上茶上点心。
明潼先吁出一口气来,捂着肚皮安抚不住踢她肚子的孩子,扶着腰往后堂去,果然在仪门边见着了郑夫人跟郑辰,这两个吓得动都不敢动,明潼解了裙上的环佩步到仪门边,只听里头人道:“我为什么来,侯爷不知道?”
若只听这么一句,还只当上门来讹钱的,这些日子这么干的人也不少,往勋贵大臣家中一坐,那一个不抖着手把钱送上去,就只怕给的少了,这些个活祖宗挑刺,扯着些莫须有,请你往衙门走一趟。
可他刚才说了跑了的曹家人,那便是话里有话,一句话先把郑衍吓着了,这第二句,就是把郑侯爷给唬住了。
这生死落在别人手里感觉又回来了,明潼急喘一口气,抚住肚皮咬破了舌尖,尝着血腥这才稳住了心神,既是独个上门,事儿就是能商量的。
郑夫人往后一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明潼扫她一眼,冲着仆妇使了个眼色,这些跟着硬着郑夫人的下人,极少听她的,这会儿却被她扫过来的眼风打住了,又扶胳膊又抬肩,把人往院子里抬。
郑辰吓得手脚冰凉,几回要张口,却只是抖着身子叫一声嫂嫂,伸手去握明潼,明潼虚握住她,她却松得口气,想问又不敢问。
外头郑侯爷也是一样,缓了一口气道:“说笑了。”干巴巴这么一句说完,又道:“不知,大人上门所为何事?”
到了称大人的地步,明潼算是知道郑家是怎么能保住的,一品的侯爷跟个连飞鱼服还没穿起来,未入品的锦衣卫说这话,怪道别个样样不带他,也带不得他。
“明人不说暗话,我能替侯爷绝后患,只看侯爷怎么谢我。”眼见得郑侯爷还只咬死亡不认,他轻轻一笑,笑声过后,声音冷冷的浸进来:“我没带着人上门,已是大恩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