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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章 追命叫咒

“太后临终让他们把差事都放下,为她守陵三年,又留下遗旨,让丁家人没有考取功名不得入朝为官。”

“他们当然是怨的,没有他们也真的没有太后和朕了——当年朕还在大梁国之外,不是丁家护着太后主持大局,怕是朕无法回来登基的。”

皇帝看着秦公公:“太后也是为朕好,生怕有丁家有尾大不掉之势,所以……”

秦公公此时才插了一句话:“皇上所说的,我也不太懂;但是太后的安排定是好的,依着我的浅见,太后也是对丁家的厚爱,也是在保全丁家啊。”

纵观历史上的各大外戚,只要势大到皇帝忌惮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太后也真的是用心良苦,只是可惜丁家人并不领情:安享尊荣说的是好听,无权也就无势,同丁家人想要的尊荣不是一回事儿。

皇帝闻言静默了一会儿:“你的确懂的不多,不过这句话说的对。太子,他不懂朕的为难之处。”

“太后让丁家人不再入朝为官,却也让朕答应了,有生之年不会动丁家人一根头发,保证他们不会让人欺了去。”

“朕也感觉对不起丁家,多年来对他们……”极尽容忍之事,哪怕是丁家人收买了宫中很多人,就连御书房也收买了不少人,皇帝也没有动他们。

丁家人虽然没有入朝为官,但是他们的故交门下在朝为官的并不少;所以丁家人对朝廷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而这些小动作,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有太后的旨意在,丁家子弟如果考不了功名,便永远也无法入朝为官。

皇帝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丁家会和东宫对上,且把太子惹怒了。

“你说,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他问的人是秦公公,不过他并不需要有人答他。

答案其实就在他心里,只不过皇帝也会有心软的时候,因此他只是狠不下心来罢了。

秦公公知道,所以他并没有回答,眯着眼睛就像是已经睡着了,完全没有听到皇帝的话。

御书房外,皇贵妃带着人立在风中,裙带卷着风儿飞来飞去,让她给人一种欲飞的感觉:她已经来了很久,身后宫人抬着的是她备好的补品,放在小铜炉上温着。

她没有叫门,只是在门外等着,因为她是皇贵妃:永远的知进退,永远的体谅皇帝的为难之处——也就是永远的在

是永远的在为难她自己。

在秦公公出来之前,她是不必让皇帝知道她已经来了多时;到秦公公打开御书房的门时,就表示皇帝想见人了,而那个时候皇帝肯定会知道她在外面等了多久。

等的越久,皇帝就会越感动、越愧疚。

为难自己,为得就是让皇帝不会让任何人为难她或是她的儿子。

所以在宫中做皇贵妃,还是皇帝心尖上的女人,并不是那么轻松自在的;有时候,真的挺累。

“皇贵妃,”于昭训跪倒在皇贵妃面前:“求皇贵妃救我!”

她自己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但是就这样认命,她又如何能做得到?想来想去,大梁国只有一个人能救她,也唯有一个人会救她。

皇贵妃的眼皮都没有眨,依然还在望着不知名的远方,就像她的目光能穿透宫中的层层楼阁,而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般:谁也不知道,她倒底想要看到什么。

于昭训能来到她的身前,自然是用尽了心机和手段,当然还有金银之物,否则的话她根本近不了皇贵妃的身。

能到她身前,其实也就代表着她的一种默认:她是同意于昭训到她面前来的,不然她的人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便放个人到她的面前来。

但,也只是允许于昭训到她面前来罢了,至于要不要帮于昭训一把,却要看于昭训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聪明。

能到她面前是足够聪明,却还不算是太聪明。皇贵妃需要一个特别聪明的人,因为上官丹实在是太没有心机与手段了。

于昭训没有在意皇贵妃的态度:“我愿意为皇贵妃做任何事情——只要皇贵妃救我,以后我便不是东宫的人。”

东宫不再是她的家,太子也不再是她的君主。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她现在什么也不介意了。

不管是什么,总要活着才能意义啊;眼下太子和太子妃如此待她,她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皇贵妃终于微下头看向了于昭训:“你是聪明人,怎么会没有法子呢?不管是东宫之中,还是在六宫之内,这里的主子永远都是两个人。”

“一个是男主子,一个是女主子。”她的声音轻不可闻:“得了男主子的宠就会得女主子的厌,可是我们却是在女主子的手下讨饭吃,这事是不是极讨厌?”

“所以,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要讨得女主子的欢心,然后再暗中得到男主子的喜爱;如果做不到的话,至少也要让女主子感觉她把你压的极低,压的很稳。,踩的你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比如说,为什么要等着被责罚呢?旁人罚你一分,你可以自罚十分——到时候男主子自会为你说话的。”

“你啊,就是太逞强了,懂了吗?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你要跪的人,不是本宫。”

于昭训听完后,对皇贵妃沉默着叩了三个响头,然后退后三步才转身离开;她没有多问一句话,就这样离开了。

在旁人看来,皇贵妃没有同她说话,只是拿眼盯了她半晌,她就知难而退了。

皇贵妃又抬头看向远处,在心里忍不住叹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如果她能姓上官就好了。

丁家是个难啃的骨头啊,希望太子能收拾丁家狠一点儿,以后才能让她的皇儿轻松搞定。不然的话,就是她也会头疼的。

这个时候的丁家的大老爷,丁青山正坐在城门上吃茶,陪着他坐的人正是五城兵马司的吕大人。

看着城门下的人,丁青山叹口气:“唉,只观太子妃也知道东宫不成气候啊,居然对楚国公主下手——虽然手段不错,但是不够聪明。”

“如果她足够聪明让人捉不到把柄,那就凭她就能让东宫多几分气相,太子倒也不是不能指望。可惜了,唉。”

他吃了一口茶:“想想太后,我们这些人就是不放心才多说几句闲话——左右不入朝为官,也只是尽一份忠心,为国担忧罢了。”

吕大人给他亲自斟满了茶:“兴国公也是一心为国。”他久考不第,投入了丁家成为其门客,五年之后就成了京城兵马司中的吕大人。

所以就算丁家没有人在朝为官,但是丁青山兄弟三人可都是国公封号,真真正正的荣养啊。

而且丁家是太后的娘家,就算他们不入朝为官,但是他们开口说句话,朝中有几人不给面子?

听说,就是皇帝有了什么好东西,没有旁人的也定会分一半给丁家的三个舅舅享用:这份恩宠,在大梁国那是独一份的。

兴国公叹气:“还是吕大人懂我啊。”他倒是很谦和,从来不会同人自称什么本公之类的,就是你啊我啊的这么说话。

“对了,尝尝这果子,原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说是他邦进贡的稀罕物,到京城中统共也不过几斤;昨天皇上赏了我两斤,我向来不喜欢这些的,倒是你家娘子喜欢——尝着可以的话,一会儿就带回去让他们娘们也尝个新鲜。”

吕大人连忙谢过兴国公的赏,他起身回头一看:“国公爷,今儿这事儿要如何了结?在城门处拿人?!”

兴国公没有作声,起身走到城垛口看下去,正好能看到沈小小一行人。

有秦小国公在,这城门依然不好进:首先是带着那么多的死人,而秦小国公等人却没有相关的文书;其次就是京营的人居然离开了驻地

离开了驻地,虽然此时大部队回去了,可是几位大将都在——这事儿可大了,没有圣旨没有人会放过他们入城。

肖大将军乖乖的表示,他们几个人会在城外乖乖的等圣旨,只是请城门的人火速报给兵部:要由兵部的人来接他们才可以入城的。

至于秦小国公嘛,他把京营的军旗砍了,虽然成功救下了沈小小等人,但是他此时却是戴罪之身,在肖大将军面前不敢再胡来的。

再加上城门可不是随便能乱闯的,尤其是京城的城门,哪怕秦小国公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会在此事上犯糊涂:闯城门那就是造反,城门的守军可以先杀人的!

沈小小没有想到交涉了半天,一个又一个人都被赶到一边去了;没有被城门守卫给赶开的,除了他们主仆和楚国公主之外,也只有一个威德侯了。

威德侯被擒了,但他现在的爵位依然在,所以肖大将军坚持全朝廷的脸面:弄的太难堪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朝中所有权贵的仇人,因为物伤其类啊。

所以威德侯被封了几个大穴后,就让他自己端坐在马上,由人前后左右的看押着一路赶回了京城。

肖大将军和秦小国公被赶到一旁去等着了,守城的官兵就看到了威德侯。

虽然官兵同时看到的还有沈小小主仆三人,但是三人衣衫狼狈且多处血迹斑斑,衣衫再上好也不可能被当作贵人了。

“侯爷您回来了?”官兵们和威德侯居然很熟,上前请安施礼,比对待肖将军和秦小国公可强太多了:“您慢走,由小的给您牵马?”

威德侯还没有开口,沈小小就上前一步:“他,是阶下囚。我们入城他跟着,我们不入城,他就只能和我们一起等。”

她现在倒也不着急多等一会儿,因为她相信时间足够长了,太子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但是放威德侯离开,显然不在她的容忍范围之内,所以她才会上前开口说话。

官兵们看过来,见是一个女子都皱紧了眉头:他们,原本出生就高女人一头,入伍为兵就更不把女子当作同类了。

女人是什么?哈,除了伺候他们再加上传宗接代外,就只是他们取乐的工具罢了。

“这里是你们女人说话的地方吗?!谁家没有管教的妇人,你们不会管,要不要大爷们帮你管一管?女人,就要打,不听话打到听话为止。”

官兵们很不满的瞪向了暗一,在他们看来,沈小小梳作妇人妇式,应该就是暗一的妻妾。

暗一做为男人不说话,却让一个妇道人家出来说三道四,真就是丢尽了男人的脸。

沈小小闻言没有作声,抬头看向了立在一旁的小头目,看的那小头目不自在了,她才轻轻的道:“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如果你也说不知道我是谁——暗一,给本宫取下他的首级了。”

“他的脑袋留着除了吃饭,也没有其它的用处,不如摘下来也为京城的兵马司省一份口粮。”

她吐出来的“本宫”两个字,让官兵们齐齐收住了嘻笑:他们是看不起女子,那是看不起同等身份或是比他们身份低的女子。

至于能自称本宫的人,他们哪里敢有半分的瞧不起?只是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眼前女子是什么身份,要知道能自称本宫的,哪一位是自己骑马前来的?

最少也是一辆马车前呼后拥啊。

小头目的头顶一片发麻,就如沈小小所言,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却在上司那里知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女子是太子妃。

不管太子妃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一日没有被废,她就是太子妃。

但是他接到的命令却是,就当作不知情,任由手下的官兵们戏弄,甚至是说出一点侮辱性的话来,也不妨事。

当然了,事后可能会挨军棍,但是那沉甸甸的银子,让小头目无法不答应。

想到到手的银子,还有城内那个雅致的小院子,他瞪起一双眼睛来:“本宫两个字是什么人都能说的?!你是唱戏的,也要扮全了登台才能唱。”

“还本宫?如果是侯爷看上了你,要让你去做小妾,是金屋藏娇还有可能。”官兵们听到自己伍长的话,当即就放下心来,又开始大声的调笑沈小小。

沈小小看着伍长:“第一次。”

伍长哼了一声:“什么第一次,你就是第一次入城,也要守规矩。这里是京师重地,你一个妇道人家却不守妇道,出来抛头露面——知道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抛头露面的讨生活?”

他已经有了决定,自然就豁了出去,反正他的上司会救他,几军棍养上个把月,他就该升一升了。

“第二次。”沈小小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来,对官兵们的调笑全不在意,只盯紧了伍长不放。

伍长心里有点发毛,可是想到这里是京城,城门的规矩大过天,就是皇子也不敢在城门前放肆的:“你还是好好的回去相夫教子吧,如此出来抛头露面,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面。”

“只有那青楼里的女子,才在众多男人面前指手划脚……”他抬头时,看到他上司的上司吕大人——而吕大人正对他伸大拇指呢,他还能不再加把劲好好的表现?

沈小小伸出了三个手指头:“第三次。暗一。”她没有发作也没有恼羞成怒,一直淡淡的说着极为简短的话,官兵中有见识的已经闭上了嘴巴——感觉这个女子不是那么简单。

这次,认为她不简单的官兵还真是料对了,因为她说了五个字,官兵们就洗了一个热血浴。

直到伍长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官兵们的眼睛还被鲜血糊着,什么也看不到呢。

沈小小此时抬起头来,对着城门上的人平静的道:“本宫知道,就算本宫大喊你们两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也不一定能听清楚。”

“但是上面定有能听清楚本宫话的人。他们不知道本宫是谁,不知者不为罪,本宫不会同他们计较,但是你们一定知道本宫是谁,却还敢站在本宫的头上。”

“本宫,代表的可是东宫、是太子,你们好大的胆子。现在,马上给本宫滚下来。”

她说完伸出了食指来:“第一次。”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官兵们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暗一满不在乎的抖了下手中长剑,血珠滚落在青石板上,然后抬头看向了兴国公和吕大人。

只要沈小小数到第三次,他只要一跃就能取下城门上的两颗人头:只要他敢动手,在这里无人能挡得住他。

之前,无人会相信有人敢在城门处放肆,现在小伍长的尸体还躺在地上,血还冒着热气呢:没有人会再把沈小小简单的三个字当成儿戏了,那是追命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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