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各种关心的询问,妹妹头晕不晕,妹妹肚痛不痛,妹妹这儿肿不肿,妹妹那儿痒不痒……
这是正牌的姨娘,她是丫头,这般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不合适吧?武梁忙说不敢当。
秦姨娘却道:“有什么不敢当的。姐姐我以前也是二爷房里服侍的,不过现在分了院单独住着罢了,和妹妹再没有不同的。倒是妹妹比我福气,有了小少爷,倒是叫姐姐羡慕得紧。姐姐却是,却是……”
说着说着眼睛泛红,开始哭将起来。
秦姨娘据说比程向腾大三四岁,不过面相看起来却似乎比男人大五六岁的样子。中等个儿,人长得挺壮实,容貌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眉梢向下塌着,看起来是听话温顺的类型,让人望之不生厌罢了。
这样的姨娘,和程向腾也就靠往日情份靠忠心涂地维系了吧?然后求个一子半女的过后半辈子去。如今不能生了,她以后朝哪方向奋斗呢?
桐花说起秦姨娘时,武梁就琢磨着,这个人如果怀疑当初掉孩子是唐氏做的手脚的话,只怕心中会有大芥蒂。并且她和老太太处交好,倒是可以结交。不管怎么说老太太总是当婆婆的人,给句话儿唐氏也不好硬顶着不接,没准关键时刻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只是,跟她第一次见而已,便这般哭起来?武梁有些讪讪的,怎么示好,总不能她陪着哭吧?
只好轻轻摇着她胳膊,软声劝道:“姐姐快别难过了,哭得妹妹也眼酸起来。”
秦姨娘便用帕子擦泪,道:“是呢,妹妹怕是也伤心。拼了命生下来的,心头肉一般,偏生叫母子分离,再没有当娘的能舍得的。”说着便盯着武梁瞧。
这般说话,武梁越发觉得秦姨娘对唐氏没什么好心思了。
她也是来拉同盟的么?——呃,那就太欢迎了。
不过武梁却不太好接她的话,怕万一她会错了意,说得过了,传出去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她便只作出副黯然的样子来,默然不语。
秦姨娘便拍着她的手劝:“妹妹且想开些,如今能保住命便是造化了。”
这么明显的调拨?
武梁干脆哀伤道:“能保住吗?都是命……”
她不慨叹身子骨弱,却慨叹命运不济。秦姨娘便知道,这位其实啥都明白。她心里蹋实了些,便拍着武梁的手叹息不已。
武梁见她叹息半天,又说了许多母子分离有违天伦什么什么的话,偏又不给出个什么有用的招来,一时便很想甩开她的手算了。
不过既然敢上门来调拨半天,总不能让她白来,给这位姐姐大人找点儿事儿忙去。武梁想着,便道:“姐姐今儿看到二爷了吗?二爷手腕上有牙印伤呢,这会儿也不知道脱痂了没……”
她只是关心二爷不是么?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让一圈人去猜吧,程向腾不说,估记没人能猜到她头上。
府里有胆的,也只有那位二奶奶而已。
别人猜了也就罢了,只是老夫人若也这么猜,就算再让着媳妇儿,到底也更心疼儿子吧。
端看这位会不会把话传给老夫人那儿去了。——她要她的命,她使点坏让秦氏跑跑腿儿,不算过吧。
她倒不怕唐氏知道,唐氏睡男人早晚会发现的,程向腾肯定自有说法。
秦姨娘听了果然很惊讶,然后就一路想开去:
二爷才回来这么二三天,竟然有人咬他?谁敢哪?
只有那个人才敢,也才会让二爷默不吱声。算算时间也正好,前晚歇在正房,第二天就歇书房了,再一天歇这洛音苑了。她说呢,二爷怎么突然往洛音苑跑,原来是赌气?
她得给老夫人说说去。害了她的孩子,害得她再当不了娘,害得她再没指望,果然坏事做多了,就得报应,自己不就生不出吗?
老夫人怕给她添堵,等着她的嫡孙,她偏去上点儿眼药去。
不信这都伤害到二爷的身子了,老夫人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秦姨娘心下想着,这趟也算没白来,反正能给那位添添堵她也高兴。
再略坐了坐,又说些咱们姐妹同侍侯二爷,再没有什么可分彼此的,以后就是姐妹了,有事儿妹妹只管说话之类的,起身带着丫头走了。
秦姨娘坐着儿说话的时候,红丫就悄悄闪人了,曾妈妈也已经退下,换了桐花在旁。
如今见人走了,桐花才忙劝道:“姑娘如今不是姨娘,可叫不得姨娘姐姐。以前奶奶身边那个花容,不是有次唤秦姨娘叫姐姐吗,就被二奶奶当场甩了嘴巴,说她不懂规矩来着。”
武梁大惊,乖乖,女人江湖一片坑啊。
···
估记秦姨娘很能耐,很及时地把话传到了程老太太跟前,然后第二天一早,程老太太就抓住请安的程向腾胳膊瞧。
果然痂痕已掉,只是那小小浅浅的一圈,可不就是女人的牙印子么。
“怎么伤的?”老太太问儿子。
程向腾笑:“在边关的时候,去逮了只小兽回来训,结果被那小东西咬了一口。如今已经好了,娘别担心了。”然后又忙一阵说笑试图岔开话题。
其实这话儿昨晚唐氏就问过,他也是这般说的。
老太太明显没有唐氏好糊弄的样子,绷着脸很不快。唐氏也是过份了,女子与夫口角已是不贤,还敢伤人?不快了冲仆妇下人发发火也就算了,现在连男人都敢动?看来真是太过纵得不象话了。
一时又恼媳妇,一时又担心儿子莫不是在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才惹怒了媳妇?反复地逮着程向腾问东问西,让程向腾好一阵哄。
哄完了娘,想起那只小兽来,气哼哼地上门报功请赏来了。
“你看看你利爪利齿的,给爷招多少麻烦。”让他躲了老婆哄老妈啊。
说着就要抱臂咬,“快让爷咬回来,给你也留个记号长长记性。”
武梁吓得赶紧求饶,“大爷呀,您大人大量慈悲心肠饶了咱家吧,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若真让他留个记号,万一被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傻子也能知道程向腾的伤哪儿来的了。
程向腾也就说说而已,哪会真象她那样没分寸,不过看她缩着脖子瘪着嘴,双头举过头顶一副投降相的怂样,还是忍不住鄙视,“咬人时就勇猛无比,被咬就这副德性,就你怕痛爷就不怕?”
“不怕不怕,大爷不怕。来,给你吹吹噢。”某小兽化身爱心姐姐,哄小盆友的嗲软语气,说着噘着小嘴就给人又吹又抚起来。
话说人家是怕痛么,人家只是怪她当初不心痛,现在自己怂。
并且人家都已经好了呀,对着个疤痕献什么殷勤?
可偏被她说得好像他在怕痛似的。
程向腾发现,反正和她说话,总是能被她把话题带到似是而非的地方去。
不过跑题就跑题吧,反正现在的感觉,也不错。
只是被那热乎小风吹着,让人只觉得臂上一阵阵的痒,皮肤一阵阵的紧哪。
某人低着头,嘴巴凑近男人手臂吹着,还抽空抬眼瞟人家。
那眼神,幽幽暗暗粘粘腻腻的,是叫勾人么?
……不能忍啊。
到底好一阵厮磨,然后两个人又静静躺了一会儿,程向腾才起身道:“今儿洗三儿,院里女客多,我便不进来了。你机灵些,万一有旁人来瞧你,你最管睡着了叫不醒,就不用多应付那些个……”
一句话说得武梁又紧张起来,那些个,是哪些个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