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忙转身去看被他撞倒的人,“对不住对不住,真对不住,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了……”
被撞的那位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一张脸板的死紧,严肃的不得了,那双眼就像能放出光一样,见小二一个劲道歉皱皱眉也没说什么了。
“下次小心着点。”
小二连连点头,“谢谢辛太傅,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说完小二就跟见了鬼似的飞快扫了李骁鹤一眼便转过头去,闷头给那老者安排位子,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这里人多拥挤,不如就在我们这里拼一桌吧,太傅?”
小二身子一抖,差点把手上的茶水都砸在地上,低着头啥也不敢说,一个劲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那位太傅,也就是辛牧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有些疑惑,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转过身子,就那么对上了含笑看着她的李骁鹤。
李骁鹤早已站起了身子,弯腰点头一礼,“见过太傅。”
气氛静了那么一刻,就听到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洪远惊讶地看着现场的景象,心里思绪万千,从刚才那个小二震惊的反应开始他就怀疑李骁鹤与白袭这对夫妇的身份了,而现在看着那古板的老太傅张着嘴,震惊的眼中水光闪动,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澎湃的期待来。
这个老太傅他认得,一个敢骂皇帅尚翼帝的老顽固,几乎每次来这酒楼都能见到他来这里打酒,而此刻他的那只酒壶已经掉在了地上。
辛牧颤抖着手扶住桌子才稳住了身子,李骁鹤上前扶着坐下。
“太傅老了许多。”
辛牧看着坐在自己跟前的女子,这张脸,这又狂妄又让人无可奈何的气势,从来都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
“你果然回来了。”他苍老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低沉而沙哑。
“太傅还记得我。”李骁鹤为他斟了杯酒送过去。
“记得,怎能不记得,你是我教过的最不听话最狡猾的学生,怎会不记得?”
辛牧说着声音有一丝哽咽,枯瘦的手没有接过酒而是抓住她的手,认真而决绝地说道,“离开沅渭,离开尚翼,你好不容易能回来……”
李骁鹤心中感激,当年与这顽固的老人斗智斗勇,如今他却成了尚翼皇宫里唯一记挂着关心着自己的人。
“回头无路,太傅忘了当年跟我说的了?”
辛牧无言,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但还是开口了,“果然还是那个最不听话的学生。”
李骁鹤微微一笑,弯腰一礼,然后从白袭手上接过厚厚的一叠小册子,递给他。
辛牧在看到那些熟悉的小册子时眼中充满了期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过那些册子打开来翻了几页,然后激动地抬头盯着她。
“你还记得?这些都是……”
酒楼不知何时已经寂静一片,李骁鹤的目光越过太傅落在楼梯处,对着洪远浅笑一声,“洪师父,看来我们要说再会了。”
脚步声响起,众人意识到了什么,都转头看了过去。
一身皇子服饰的尹穆头戴金冠,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停在李骁鹤跟前,弯腰一礼。
“见过帝侯,天子,陛下在宫中恭候二位大驾。”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早已呆住了,洪远和酒楼的其他人一样都已经不知如何反应。
水洛萱垂下的水打翻了酒杯,淋漓的酒液洒在衣裙上,她却毫无所觉,楞楞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如波涛翻涌,再无法平静。
李骁鹤向身边的人伸出手,白袭默契地牵上去,二人走下楼梯,尹穆见状转身沉默地跟上去。
身后一地寂静。
水洛萱突然醒过来似的,抓着王天虎焦急道,“你们怎么不跟着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那可是皇宫!到时……”
“你在开玩笑吧?”王天虎啜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男漫不经心地抬头笑看她。
“那个女人,不砸了尚翼皇宫就是好的了,谁能动的了她?更不用说还有姓白的在,不用担心她。”
水洛萱一怔,再看辛离辛雪一脸淡然地在那吃东西,丝毫不担心的样子。
辛离从碗里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大铁盒,“不用担心,她连随身武器都没带,说明完全不用担心。”
水洛萱更抖了,连武器都没带,打个屁啊……
而楼下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已是一片寂静,在路两旁是浩浩荡荡的百人对伍,迎接着从酒楼走出的二人。
尹穆朝着皇宫的方向伸手,“请。”
李骁鹤与白袭相视一笑,同时向前走去。
如五年前那般,携手同行,身后已非尸体遍地,而是乱世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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