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何将军之前最为看重的大将。为了咱们辽城,为了何将军,您可是没少立下战功,这一次,都是本官的过错。这样吧,等将军伤好以后,本官在府中设宴,款待将军与徐统领二人。”
楚行一听,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副将,本就当不得他一声将军的,现在又听他说要款待自己?这是说梦话呢吧?
之前何将军倒也是没少去丁府饮酒说话,可问题是,自己只是一介副将,这品级上,似乎是有些不对呀。
楚行正要推辞,就见丁墨先起了身,自袖中将一张请帖放在了桌子上,“楚将军,待您伤好,定然是要前往府中一叙,这是本官为了给你与徐统领赔罪的,一定要赏光前来。”
“不是,那个丁大人,您太客气了吧?不至于,您还是别费那个心了。”
丁墨先一脸的懊悔,“楚将军不必宽慰本官,要说,这一切都是本官的错,是本官招惹了穆流年在先,就算是他要找人算帐,也只该找本官一人,何必要与您和徐统领为难?”
楚行也是个嘴笨的,本就没有念过多少书,哪里能说得过丁墨先一介文人?
等到人走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人呆呆地看着那些补品和请柬的时候,还有些傻兮兮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儿呀?我到底是答应他还是没答应他呀?”
话落,又伸手重重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你傻呀!那丁刺史的请柬都送来了,你敢说一个不字儿吗?”
这话倒是实在,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丁墨先可是辽城最大的官儿了,自己不去,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那回头,他一介刺史大人,想给自己小鞋儿穿,岂非是太容易了?
楚行有些糊涂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总觉得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偏又说不上来。
徐哥来看他,他倒是能理解,毕竟两人一直都是兄弟相称,感情自然是在这儿的。
可是这位丁刺史,怎么就让他有了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的感觉了?
楚行人虽然是笨了些,可许是因为自己是一介武将的原因,对于危险的感知,还是十分敏锐的。
他总觉得,这张请柬,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却说穆流年命人打了楚行之后,这军营上下,倒的确是老实了许多。
原本也就只是那么几个人敢使些小手段,如今看到连楚行这样的人都被打了,自然是将原先的那些心思都给歇了。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为楚行抱不平,可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楚行当着穆流年的面儿大骂他是无能之辈,所以这才挨了军棍。
这就等于是对主将不敬,论理,打二十军棍,还真是算不得多。
这下子,没人闹腾了。
如此,白虎和玄武的练兵任务,可就是顺利得多了。
反倒是徐统领那里,训练新兵,状况频出,不是这个屋子里头突然起火了,就是哪几个地痞凑在一起打架了。
等到穆流年突然来此巡视时,更离谱了。
徐统领,竟然是带着人在他的大厅里头赌起了钱。
军中禁酒禁赌!
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明令执行的。
而徐统领,身为一营之主,竟然是敢带头聚赌,这下子,事情可是大发了。
穆流年当场就让青龙掀了他们的赌桌,所有参与赌博的人每人三十军棍后赶出军营。
至于徐统领,身为统领,却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徐统领挨了五十军棍,整个儿人的屁股当真就是打开了花,硬是没有受下这五十军棍来,就给晕了过去。
在一旁监督行刑的青龙,则是面露鄙夷地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这俩字儿,可是没把整个儿新兵营的人们,都给臊死了。
徐统领挨了军棍,就直接让人给抬了回去。
徐统领与楚行不同,楚行是外地人,从大山里头出来的,之前还曾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
可是这个徐统领就不成了。
他是辽城本地人,辽城下辖五个县,他自从在军营里混出了些名堂后,便将一家老小都给接到了辽城来。
所以,当徐统领这一下子被人给抬了回来,可了不得了!
整个儿徐府上下,那就是一片哭嚎之声,就好像是全府人都死了亲爹一样。
特别是那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哭地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就差晕过去了。
这徐家人可都是从乡下搬到城里来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一骂起人来,可是张嘴闭嘴都是脏话,污秽不堪。
当然,徐家人在这里骂的热闹,却是解决不了一丁点儿的问题的。
倒是刚刚闻讯赶来的楚行,见识了一番这徐家人的嘴皮子功夫。这比他这个粗人,骂起人来,更是难听。
“哪个挨千刀的呀!我的儿呀,这不是要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命了吗?”
总算,这个时候,楚行的头脑倒是清醒了些。
“伯母,大嫂,你们别再这样了,要知道,你们辱骂朝廷命官,可是犯法的,是要被人抓了关进牢里的。”
一句话,这屋子里头立马就安静了。
好一会儿,那徐老夫人才抽噎了一声,“我在自己家里骂骂也不成?”
“不成!这隔墙有耳,伯母,您若是再嚎,只怕等会儿官差就来了。”
这下子,徐家上下,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敢再继续嚎了。
不过,这一次徐统领为什么挨打,楚行也打听清楚了,在军营里头聚赌,的确是重罪。
这幸好还是太平日子,若是正值战事,只怕徐统领直接就得被人给砍了脑袋了。
楚行是个性子耿直之人,原本是要来看看他,顺便再提醒他等伤好了再去穆将军跟前告个罪的,可是没想到,人竟然是晕着的。
楚行又站了一会儿,看着这徐家人个个儿跋扈的样子,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宜久留。
回到了家,楚行便见到了刺史府派来的下人,原来,是因为徐统领受了罚之事,特意来通禀一声,将宴会推迟了。
楚行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再时不时地往那张烫金的请柬上扫上一眼,就这么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拿定了主意,换了身衣裳,就直奔云府了。
为什么去云府呀?因为穆流年住在这儿呀!
穆流年正陪着浅夏对弈呢,听人说楚行来了,还没出声儿,浅夏倒是先笑了。
“我就说这个楚行是个外粗内细之人吧?你看,还是我看人比较准。你认不认输?”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不太服气道,“只说是他来求见,又没说是什么事儿呢,你何必着急?”
“好呀,那我们就一起见见如何?”
穆流年的脸一沉,“要见也行,你得覆上面纱。”
浅夏白他一眼,“小心眼儿!”
“谁让我的妻子生得如此貌美了?那楚行虽不是好色之人,可我总得要做些防备为妙。”
浅夏看他说的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只是轻啐了他一口,不再理他。
果然听话地覆了一层白纱,两人并肩去了前厅。
楚行正在厅内喝着茶,云若谷陪他简单地说了几句话,穆流年和浅夏就一道过来了。
“参见穆将军。”说着,再一抬头,看到了一位妇人立于穆流年身侧,心想,这位大概就是那位世子妃了吧?“给穆世子妃请安。”
“嗯,免礼,坐吧。”
“谢将军。”
“不知楚将军今日前来,可有要事?”
楚行尴尬地看了一眼穆流年,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咬着牙道,“启禀将军,以前都是末将糊涂,还请将军勿怪。”
穆流年淡淡一笑,“楚副将哪里话?这人性耿直,原本也是没有什么错处,只是若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可就是你自己笨了。”
楚行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回将军,末将现在看明白了,徐统领与丁刺史是一伙儿的,之前何将军便不屑与丁刺史为伍,而且,还常常对末将等教诲,为将者,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不可只图一己私利。”
“看来你对何将军,还真是忠心地没话说呢。”
“回穆将军,末将自出山以来,一直便跟随于何将军左右,可以说,没有何将军,就没有末将的现在,末将的一切都是何将军给的,所以,末将不敢忘了何将军的大恩。”
浅夏颇有些玩味地看着楚行。
此人说话时,面色微有些红,眼神也始终是微微垂着,似乎是不敢与穆流年对视,显然,对他是有些畏惧的。
另外,浅夏还注意到了,这位楚行副将,虽然是嘴笨了些,可是只要是与何将军挂上了钩,他的话,似乎就特别地多。
“楚副将先坐吧,有什么话,慢慢说,不着急。将军也是与何将军一直惺惺相惜,所以,他们不是敌人。”
楚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光亮,这才抬起头来,突然,就单膝跪地,“之前,是末将不明是非,冒犯了将军,还请将军责罚。”
“好了,本将不是赏了你二十军棍,起来吧。”
楚行倒是听话地起来了,可是也不敢坐,总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身上的气势,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有时候,让他感觉与何将军,还真是有几分的相似。
“你是之前何将军重用的人,本将自然也会重用。实不相瞒,本将与何将军,之前还是有些交情的。正如夫人刚刚所言,至少,我们不是敌人。”
“将军所言是真?”
“自然!本将没事儿骗你做什么?好玩儿么?”
楚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是,末将跟随何将军也有四五年了,并不曾见过穆将军,所以才会。”
“很正常,我与何将军,是幼时之交。我们还曾一起在雪地里打过雪仗呢。说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倒还真是有些挂念了。”
“难怪,刚刚末将能从您的身边感觉到与何将军相似的气势呢。”
穆流年愣了一下,随后再次一笑,“你这感觉倒是灵敏。不过,身为将军,这身上的气势,应当也都是差不太多的。而且,我知道何将军之前是皇室的暗卫出身,而我也曾修习武术,有些相似,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楚行再次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他虽然是力气大,可是并没有真正地学习过武艺,现在会的这一切,都是参军之后,才在军营里头学的。
“你来,就只是为了跟本将说这个?”
楚行愣了一下,立马道,“不是。那个,丁刺史请我去他府上参加宴会,不过,因为这次徐统领受伤了,所以,想要推迟一下。”
“嗯,那就去。也好看看他们两人想要玩儿些什么花样儿。楚行,我说过了,你是何少白看重的,我自然也是会重用你,不为别的,就为以后哪日何少白再回来了,你仍然是他的一条臂膀。”
这话说得楚行的心底里头暖烘烘的,“好!但凭将军吩咐。”
“楚行,你一会儿从我府上离开,记得要表现得气冲冲的,如果嘴上还能骂骂咧咧的,自然是最好了。我相信,你来云府的消息,丁墨先定然已经知道了。”
楚行的眼珠子一转,“我明白了。将军放心,这等事,俺自然是能办好了。只是,若是那日丁刺史和徐统领,再说一些对将军不利的计划呢?”
浅夏轻笑,“楚副将,将军为何让你去呢?”
是呀,为何让他去呢?楚行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回过味儿来了,不就是为了让他去将他们的计划给套出来吗?
“是,末将明白了。刚刚也是一时疏忽了。”
“楚副将,届时,还是要将自己的脾气忍一忍,再将自己的嘴巴闭紧些。特别是酒后?”
浅夏的担忧,不无道理,万一他再酒后失言,那他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世子妃请放心,末将的酒量大着呢,两个徐统领也不是末将的对手。”
浅夏抿唇一笑,不再说话,她担心的可不仅仅是酒量的问题。
一旁的云若谷回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再冲她点点头,意思很明显,丁府里头,也是有他布进去的眼线的。
“好了,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吧,在你去参加丁府的宴会之前,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再来云府了。军营那边,我会找人代替你来练兵,你只要是在府里头发发牢骚,或者是没事儿的时候,去找徐统领,大吐苦水就成了。”
“是,将军,末将明白。”
送走了楚行,云若谷去找云若奇继续商议有关劫财和劫粮的事了,而浅夏则是十分严肃地看向了穆流年。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平时可都是舍不得这样看我的?”穆流年有些戏谑道。
浅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说吧,你跟那个何少白是怎么回事?”
穆流年的唇角微微僵了一下,然后就摇头苦笑道,“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那你还不赶紧说?何少白是你的人?”
“呃,浅浅,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可好?”穆流年似乎是有些为难。
“怎么?难道说,何少白与你不是一路人?”
看到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穆流年就知道,自己若是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今天晚上也就别想睡了。
“好吧,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也曾在皇室暗卫里头混过几天?”
浅夏一听就吓住了,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明明就是在府里扮演着一个药罐子的角色,可是本人竟然是跑去了皇室暗卫?
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你先别急!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我当时,是冒用了别人的脸混进去的。无非也就是想要探听一些皇室的隐秘而已。哪知道,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被严格地训练了些日子,还真是昏天黑地的。”
“活该!”浅夏瞪了他好半晌儿,最好才吐出这么两个字来。谁让他充胆儿大了?
“不过,这倒是也让我对于皇室暗卫有了一个很深的了解,至少,不仅仅知道他们擅长什么,也大概弄明白了,这些暗卫身上的弱点。”
浅夏眯眼看了他一会儿,“穆流年,我问的是何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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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白?你们有没有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