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青瓷罐子,那里头装着的是秘制肉酱,乃是上回赵四娘投宿客栈的时候,借了人家的厨房自己熬制而成的。赵四娘出品,自然不同凡响。那罐子的盖儿一经打开,一股浓郁的肉香立时弥漫了简陋的农家小屋。
不管江泠是否真的不适应南北饮食间的差异,光从那芝麻烧饼的卖相和罐子里肉酱的香气而言,他弃樵夫家的粗陋饭食不用,非要吃自备的干粮,这种举动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
可是赵四娘和江泠相处日久,深知他绝非挑食之人。想当初在船上,有时候船上得不到新鲜菜蔬肉蛋的补给,他俩就得跟着船员一起啃死面饼子嚼老咸菜,次数多了她都有些受不住了,时不时地抱怨一二,可江泠却从未有过任何怨言,碰上多难吃的东西都面不改色、照吃不误。
眼下的饭菜虽然不咋地,可比起船上的那些饭食要好上太多了,怎么江泠忽然就挑剔了起来,不肯吃了呢?这也太异乎寻常了。
赵四娘心下诧异归诧异,可她小事上随性,大事上却很尊重江泠的意愿,既然江泠摆明车马说不吃,那她也不吃了。如今她的眼里只有江泠,才不管陈樵夫的脸色有多难看。
不过,陈樵夫倒也了得,被这俩货如此扫了面子后,仅仅过了一小会儿,他便神色如初,继续热情地招待起他俩来。
他们三人貌似融洽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后,江泠不顾那樵夫的异样眼神,硬是和赵四娘挤进一间房。
先前他俩有和那樵夫说过,他们是兄妹来着。男女七岁不同席,就算是亲兄妹,两人都十几岁了,住一间屋子可不合适。尤其那樵夫说自家还有两间空屋,他们实在没必要挤在一起。
江泠此举,真可谓是既不合适也不必要,着实让人费解。
“怎么了?”刚合上房门,赵四娘就咬着江泠的耳朵轻声问道。
在赵四娘看来,江泠素来稳重,今晚一而再地做出反常之举,必定是事出有因。
赵四娘靠得太近,她的樱唇不小心擦到了江泠的耳廓上,性子粗疏的她毫无所察,倒是江泠自耳朵尖开始发烫,不过几息过后,他全身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
偏偏赵四娘迟迟没有得到江泠的回复,性急的她又凑了过来,还凑得更近了。
江泠忙往后退了一大步,情急之下,他竟忘了自己身后就是门扉,这一退居然撞到了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这么大的响声不仅惊到了门里的赵四娘和门外的陈樵夫,也让江泠顿时清醒了过来。
江泠忙收起自己的旖旎心思,一把拉起赵四娘的手,在她手心里迅速写道:“此间不妥,需及早脱身。”
一开始,江泠并没有怀疑那樵夫,还真以为自己遇上了热心人。可刚跟那樵夫进了村子,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并不是说村里有什么人或事让他产生怀疑,事实上,这个小村落里一片安宁,一路走来,他们别说人了,就连一条狗都没瞧见,自然没什么可让他怀疑的。
可恰恰是这份安宁让江泠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