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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正福躺在沙发上歇息,他侧过脸,默默地瞟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眼睛一热,视线就模糊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吴晓露所担忧的事,正是他一手促成的;吴晓露带回来的光盘,一定是歪叔“不见了”的那张光盘的复制品。
歪叔是娄正福的线人,也就是唐人杰他们两次遇到的那个猥琐大叔,他是个小偷,专门在人群多的地方向妇女下手,偷包,也顺便揩油放空炮,被娄正福抓住,本来要给歪叔治安拘留七天的处罚,可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说他是下岗工人,偷盗实为生活所迫,他家里不光有老婆孩子,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没人照看。歪叔又是鞠躬又是叩头,保证以后痛改前非,娄正福就只将他训斥教育了一番便放回了家。后来那次命根子被剪,又是娄正福救了他的命,歪叔对娄正福感激涕零,恩同再造,此后不仅没有再犯,还经常义务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前几天,歪叔到派出所找他,说前阵子碰到一件奇怪的事,一直想跟他汇报,可是因为母亲去世耽误了几天。
歪叔说他无所事事的时候,喜欢在毛家巷子口上游荡,观察各色人等的表情。有天发现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夹着一个皮包,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到了邮筒前,掏出一封信,往邮筒里塞了一半,却又收了起来。大概是写了一封信,临寄时又不想寄了。可奇怪的是,两天后歪叔又碰到他,这个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所为。又过了两天,也许是三天,歪叔又遇见那个优柔寡断的人,这一次,那人将信塞进邮筒一多半,就眯上了眼睛,仿佛在倾听信落人筒内的声音,脸上浮出明显的满足感。当他完成这一套程序离开邮筒时,眼睛还没完全睁开,那封信也还捏在他的手指间。这时歪叔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来了信。那封信硬硬的,封皮上面是用电脑打的字,是寄给区纪委举报中心的,里面只有一张光盘。歪叔就晓得这是一封举报信,也理解了那个人的举棋不定了。
歪叔想里面的内容一定非同寻常,他拿着信到一个叫欢乐谷的网吧去了。歪叔和网吧老板排骨关系不错,他时常来这里免费上网。歪叔启动排骨那台有光驱的电脑,打开光鼎一看,立即吓了一跳:里头两个赤条条的人正在做着男女之间爱做的事!当然,光凭这还不足以吓歪叔一跳,他歪叔什么毛片没见过?吓着他的是里头的男人有一张阳城人熟识的脸,特别是最近,那张睑时常在电视上人五人六地晃动。更怪异的是,这个男人趴着的光身子活像一头正架在盆上刮毛的年猪!
歪叔说到这里,娄正福跳了起来,抓住他的胸襟直摇:“你真的认识这个男人?”
“当然认识,他经常在电视上露面,是区里的一个什么领导,好像叫吴什么阳。”
娄正福厉声说:“不要说他的名字!就当你不认识他,晓得么?你要在外面乱说,会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那个女人你认得么?”
歪叔摇头:“认不出来,她躺在暗处,看不清她的脸。还有那场面也很短,只有一两分钟。不过那女人的两条腿翘翘的,样子骚得很,看得我下面都硬了呢。”
娄正福伸手来:“把那张光盘给我。”
歪叔迟疑了:“这……”
“这什么?还想留在手里闯祸呀?”
“这有好大个祸?搞丑事的又不是我。再说那张盘不晓得是丢了还是被谁偷走了。”
娄正福盯着歪叔的眼睛:“那你赶紧想办法,去把这张光盘找回来,它要是流落到社会上,就是一个危险因素,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来,到时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还以为这是好玩的事?”
歪叔苦着脸说:“我只能尽力,天晓得还能不能找回来。”
娄正福不吱声了,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抽烟,蓝色的烟雾擦着他的脸升腾而起,笼罩了他的整个头部。
歪叔小心地瞟瞟他说:“娄所长,这么点儿小事你担什么忧啊?你又不是光盘上的男人。”
娄正福瞥瞥歪叔:“我可不想在我管辖的地皮上发生案子。要是有人用来敲诈那个领导呢?”
歪叔点头:“倒也是,会让你们忙一阵子不说,破不了案的话还会影响你们‘十佳派出所’的名声。哎,娄所长,你说这光盘要是寄到纪委去了,会怎么样?”
娄正福想想说:“肯定束之高阁,匿名举报是不予理睬的,或许某个办事员私下处理了,再向当事人邀功。”
“难怪那个举报的人这么犹豫不定。哎,要是真有人敲诈那个吴什么德,他会不会报案?”
“他会那么蠢,抠出屎来臭?一报案他的丑事就大白于天下,还有他的官做?说不定他就是个大贪官,敲诈他的人歪打正着,为反腐倡廉立下一功呢!不过功不抵罪,敲诈怎么说也是犯法的行为。”
“我想也是。他只会乖乖地用钱来搞定。”
娄正福眯着眼看着歪叔:“歪叔,你没有往歪处想吧?虽然这个家伙肯定不是好东西,敲诈一把这样的贪官人民群众也会拍手称快,你可能也会弄到一笔钱,可要是你落入法网,我是不会再一次救你的!”
歪叔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要是犯了事也是活该,决不连累娄所长!”
娄正福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找到那张光盘,就赶紧交给我。”
歪叔连声说是,屁颠屁颠地走了……
娄正福微闭双眼,往事的回忆让他恍若虚脱了一般全身无力,脑子里幻化出光怪陆离的画面。**的肢体纠缠在一起,一个肥白的身子上下起伏。他抹一把脸,快步出了家门。他来到欢乐符网吧里问,又穿过一个窄小的走廊,推开一间小屋的门。
歪叔和排骨正在喝酒,两人都已面红耳赤,猛一抬头,见是娄正福,一时张口结舌,都说不出话来。
排骨愣过神来,赶紧搬了个板凳让娄正福坐,又给他摆了一副碗筷,加了一只酒盅。斟酒时排骨的手不住地颤抖,酒洒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