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祖
甲申 十月五日“
这才是真正的遗嘱,也就是唐丽娜说的林诗音手中的那份遗嘱,唐人杰看到落款的年月,果然是用天干记的,心里连呼侥幸,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就仅仅那个年份落款,林诗音是绝对可以看出的,就王正安那样的老学究,肯定也会质疑。现在好了,遗嘱就在他们手里,再也没有人和唐丽娜争财产了。
林诗音以这种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生前是一个优雅的人,死也是如此的从容,正所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唐人杰快速将遗嘱折起来交给唐丽娜,然后叫她出来说:“报警”。
唐丽娜跟在唐人杰身后,一听大吃一惊:“报警?警察来了,不是就发现我们的遗嘱是假的吗?”
唐人杰心想,你丫什么时候这样愚蠢了,就说:“现在真正的遗嘱在你手中,只要你不出示,没有人会知道,就算知道,林诗音已经死了,没有人和你争了。他们只是会认为,你外公去世,深深打击了林诗音,她是追随你外公去了,没有人会怀疑你的。”
我掏出自己的打火机递给给唐丽娜,那份遗嘱留着还是不放心。“烧了!”
“烧了?”唐丽娜怔了一下,看唐人杰点点头,随即明白他说的烧了是什么。
她从兜里拿出那两页黄黄的纸,想点燃,但手总是颤抖,打了几下都没燃,唐人杰过去帮了她一下,她才点着了,看着遗嘱化为灰烬,她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可见心里也充满了无比愧疚。
唐人杰站起来说:“打电话,报警,后面的事单位和学校会处理的,我得先离开这里。警察来了,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照实说你发现她的过程就行了。”
“等等。”
他一转身,唐丽娜又想到什么,叫住了他,把他拉到自己的住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唐人杰说:“这里面有五十万,我想我们之间是不能签协议的,那个对双方都不好,这点钱,如果你同意……”
唐人杰快速地想了一下,她说得对,这种事情,如果有文字协议,以后双方谁泄露了,或者反目成仇,那可能致双方于死地,两败俱伤。现在五十万,之前四十万是自己所得,加上给刑红的二十万,唐丽娜已经支付了一百一十万,她外公那古宅,价值应该是两三千万,虽然按律师费百分之十的提成是少了点,只是说到底,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贪心是魔鬼,见好就收吧。再说,以她的身份地位,还可能给自己再介绍业务。
唐人杰装作很坦诚地说:“姑姑,你太客气了,这钱那啥,我就收下了,后面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
挥挥手,五十万到手!挥挥手,不留下一丝云彩。
从唐家小院出来,天已经大亮,正是上班的时间,路上车很多。开着车,唐人杰眼前总是浮现出林诗音的面容,什么使她自杀呢?是唐鸣祖的去世,让她对这个世界无所眷恋?还是医院里,那份公证了的遗嘱让她感觉人世间的险恶?她凝视于燕给的遗嘱数分钟,会认为那是唐鸣祖的字体?是唐鸣祖请公证员到医院里来做的遗嘱公证?唐人杰想林诗音绝对知道那份遗嘱是假的,她熟悉唐鸣祖的字体与为人,无论如何不会有一份公证的遗嘱,但她在医院里为什么没有提出异议?
从她在医院和灵堂上的表现,她应该是厌倦了这人世的争斗与险恶。
林诗音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想法,这永远成了一个谜!
以后再也没有人追究那份遗嘱真假的事,但唐人杰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但愿林诗音的死与自己没有关系。
1804年颁发的《法国民法典》被誉为法律王国里的王冠,这部法律现在仍在沿用,世界很多国家以其为蓝本,编写自己国家的民法典。拿破仑本人也曾自豪地说:“我在欧洲战场上四十多场战役会随滑铁卢一战被人忘记,但我的民法典会拯救法兰西,会使我流芳百世。”但他也曾经这样说律师,“对于脆弱的人性来说,从事法律工作是一种太痛苦的经历,使自己习惯于扭曲的事实,并为不公正的成功而狂欢,最后几乎无法辨别是非”。
而自己,现在也是为了利益,而不管是非,不顾大义,一刹那,他突然非常厌恶自己的律师工作。
不知道如何将车开回所里的,经过进城路口时,差一点和一车相撞,好像闯了红灯,那家伙把头从车窗伸出来骂,“找死啊,会不会开车?”
回到办公室,感到极度疲倦,全身发冷。天亮了,而自己的心,却坠入了幽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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