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情况已经够糟，他不能再多说什么增添麻烦，正好吼过后心情平静了些，他不再说话。

然而那头秋语晴开始说话，一声声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冰冷的话让他几乎不认识这个照顾了六年的亲生妹妹。

直到一个男人“我做的”的声音传来，电话被挂断了。

秋少榆认得那个声音，虽然每次来家里他都不怎么说话，但他的音色很独特，气质也好，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是傅泽！

是啊，秋语晴留下那么多钱，除了交往六年的男朋友，还能投靠谁呢？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谁的过错，秋少榆只希望秋语晴和傅泽能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他不知道傅泽的电话只期望通过说服秋语晴让他，或者让他们两个放手，然而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最后甚至换了号码，再也联系不上。

国内的情况一片糟糕，公司早清盘结算，算是完了。

爸妈商量着出国的事情，秋少榆并不太愿意出国，即使国外的情况会比国内好很多。或许那里，没人认识他们，没人知道他们的过去，能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然而他没想到那天阿云就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那个电话。

之后，等他知道的时候，阿云去了德国，开车撞死傅泽和秋语晴。因为杀人者和受害者都是中国人，德国警方只是拘留了阿云，打算过些时候交由中国政府自己处理。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秋少榆什么都没管，立刻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去德国见了谢语云。

然而他心心念念的阿云早已不是最初记忆里那会羞涩地笑，会乖巧地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女，她会红着眼冲着他吼，会大声地笑，会捂着脸哭，简直像个……疯子。

是的，像是疯子。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是他们害得我身败名裂！如果不是谢丽丽，我仍然是秋家的公主，仍然是秋语云，不需要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赚钱，不需要每天忍受那些人的脸色！你以为我愿意照顾那些孩子？每天鬼叫鬼吼的，动不动一把鼻涕一把泪脏死了！要不是幼师分数低，我才不会选择这个呢！”

“我没错！有错的是谢丽丽，是傅泽！谁让他们这么对我的！他们让我身败名裂，不让我在国内活下去，我就要他们去死！他们死了就好了，没有他们和我作对，我就能好好地过日子了，我还是秋家的公主，我还是被爸妈哥哥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我有漂亮的房子可以住，漂亮的衣服可以穿，才不用穿那些廉价的劣质品！”

“那些男人……哼，等我成了公主，我一定要把那些敢对我动手动脚的男人全部拖出去阉了！枪毙他们！杀了他们哈哈！公主是他们那年肮脏的男人能碰的吗？！我没错，公主才没错，哈哈哈，公主能够杀人，能够随意杀人哈哈哈！”

秋语云疯了！

秋少榆走出来时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知道：完了。

是的，完了。

秋语晴和傅泽被秋语云撞死的消息传回国内后，几乎整个国家十几亿人都轰动了，人人都指责，人人都在骂，都在让谢语云去死！

甚至他心里都出现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死了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回国后，廖然琴找到他，她的那句话让他彻底没了挣扎的理由：“语晴只提供了那段录音和线索，傅泽帮我隐瞒语晴不让她知道国内的事，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哦，对，我男人还掺了一脚，你有本事动他就去试试好了。语晴她心灰意冷去德国，根本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你找错人了！秋少榆，你……哼。”

是的，他找错人，也爱错了。

廖然琴想说什么？失望？恶心？

他自己也这么觉得，好像全身都腐烂了，没有一处是好的。

可，能怎么办呢？

世上没有后悔药。

公司倒了，名声毁了，他们秋家和阿云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阿云杀了人本应执行枪决，然而精神科医生鉴定她有精神病，只能关在精神病医院，直到治愈才能放出来，或许那时再执行迟来的枪决。

但秋少榆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廖然琴不会放过杀了她好友的凶手，傅家更不会放过杀了他们优秀儿子和媳妇的凶手，傅家哥哥的女朋友还是市长的女儿，谢刚谢伯母更不会原谅这样的女儿。

谢语云一辈子只能被当成一个精神病人关在精神病院，即使没有精神病，他们也一定会让她得上精神病，或许等到她精神崩溃的时候才会让她以一种痛苦的方式死去。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秋少榆看着窗外的白云，苦笑一声。

他们不原谅杀人的阿云，也不会原谅他们秋家任何一个人，出国很可能没用。

国外等待他的可能不止他们的阻拦和报复，以他如今的心情，背着沉重包袱的现在，真的能在国外开创出一片自己的事业？

罢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