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春夏喝得蒙蒙的,只听见人家说“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说了那么多个。她这个人,平素里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从来不会狠心跟人说个不字。当下就说“好”,又感觉好像不够实在,重新拎着酒壶拍着胸脯说:“好!哥们儿我一定办到!”
之后,把手里的坛子举起来咕嘟嘟喝了一大口,小脖儿一歪,靠在娄师德的胸膛上睡着了。
娄师德看着躺倒在自己胸前的小人儿,一阵哭笑不得。真是个让人劳心伤神的家伙。
他把萧春夏手中的酒坛子拿起来,学她豪气的样子咕嘟嘟干见了底儿。哎,这样什么都不想的生活,也挺好。
他弯下腰去,在萧春夏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落下了一吻。“春夏,无论如何,我们今天已经说定了。”
***
李高阳近来刚刚消停一些,却又开始心烦了。
本来娄梨枝近来好了很多,再不会在屋子里乱扔东西了。也不会再像前一阵子似的,因为辩机的事儿对她爱理不理,像个刺儿头一样。这位让人捉摸不定的小姐最近迷上了整蛊,经常跟她的小弟弟厮混在一起,去捉弄那新来的木讷先生。回来还会给她讲点儿恶作剧之后的“做后感”。这让她很省心。
可是,俗话说,摁下去葫芦起了瓢。这样的日子刚刚好过了不久,却又不好过了。近来她总会在各处时不时“偶遇”到那个登徒子二世祖先生——这家伙制造偶遇的机会真是一等一的好。
这不,现下李高阳正要去给娄梨枝买纸笔——最近这位小姐为了整那位新来的先生,也是很舍得为教育事业投入的。
就在她刚拐出府门的下一秒钟,一张长相非常正派、在她看来气质却非常猥琐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呦。”那人笑着向她飘来。“暖儿姑娘,好巧。”
李高阳皮笑肉不笑地笑着回答:“是啊,这位公子。今天是这几天的第七次‘好巧’了。”
房遗爱对这句讽刺意味非常浓重的话毫不介怀,一径露着他熠熠的皓齿笑得风生水起:“暖儿姑娘干嘛这么客气,叫我遗爱就好。”
“遗爱?”李高阳的眉头蹙了蹙,心思转了转,轻飘飘试探着问:“遗爱公子,您不会……是姓房吧?”
这回轮到了房遗爱的眉头蹙了蹙。想,事情大概会没什么意思了。自己真多余告诉这小丫头自己的名头。没想到一个小丫鬟也知道长安城里的事。
他以为李高阳知道了他的名字会恶虎一样扑上来。岂不知人家是在心里核计着完全相反的事。李高阳看着他,满目尽是判究和探寻,心里想,这人的人中也不算短啊,怎么那么短命呢?
学霸就是学霸。听到他的名字的第一刻开始,就记起了他的命运。这个历史人物,是个庸莽武夫,最后嘛,好像距离现在没几年就死翘翘了。
她收回眼光,向他投去一个有些悲悯却又更轻飘飘的目光:“哦,那么遗爱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句话,把房遗爱问愣了。他看见她出了府就跟了出来,实在没什么地方想去。他沉吟了一下,装模作样地问:“暖儿是要去哪儿啊?”
李高阳一副低眉垂目的标准丫鬟相:“奴婢先问的,自是公子该先答。”
呃,房遗爱有些腻歪了。果然,一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开始巴巴地勾*搭他了,看那副贤淑温良的样子!他顿时觉得无趣,兴趣索然地说:“哦,我想去茶楼听听书。”
只听李高阳恭敬俯身道:“哦,那公子快去吧。那说书的每天辰时来巳时走,准点儿的很,去晚了怕听不着了。奴婢要去买纸,跟您正不是一个方向。那……奴婢就先告辞了。公子慢走。”语气感人至深、发自肺腑。
房遗爱开动一百万个脑细胞也没料到李高阳对他说出的会是这样一番话呀,当场愣在了那里,望着李高阳的眼光浩淼又深邃。
李高阳才不管那么多,表达了自己一番不同路的心意之后,赶紧走了。很怕这位官二代一时心血来潮说他也要去买纸。那可就不好办了。
还好,官二代短命鬼先生还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直到李高阳走得远了,房遗爱看着她娉婷而行的背影才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事情,终于越来越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