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云其实也不是非要去不可,看萧春夏动了留下的心思,就说:“随你们。”
经过了这次小型沙龙,几个人钻出来。
萧春夏嘿嘿跟娄通笑着,说:“那个……娄爷,我们姐弟几个商量好了,觉得在这儿呆着挺好。我们……就不去您家了,您另请高明吧。”
娄通很诧异,他根本没想到这几个小乞丐会拒绝他的请求。娄府,那是江都县城有名的大户,主人家又是出了名的宽厚亲慈,多少人家挤破了脑袋想让自己家的丫头儿子去娄府里当个差事,这几个小乞丐竟然……
“娘子,你们几人宁可在这寒窑里受苦,也不想去府里过几天吃饱穿暖的日子吗?”他不解地问。
“呃……”萧春夏迟疑了,总不能说他们等着天上掉馅饼,有人来接他们回去当主子呢吧?其实,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有点儿不信。
“老爷子”她笑得贼兮兮的:“这儿吧,其实挺好的,有个温暖的小家,有几个自家的兄弟,背靠着绿意盎然的青山绿水,顺着北坡上去,还能看见远处奇峻连绵的青山。渴了喝口镜波湖的湖水。既绿色环保,又世外桃源。日子过得还算舒坦。我们没什么别的追求,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我们还小,我们还是在山野里呆着吧。”
不知道许多年之后的白居易老爷子会不会因为萧春夏是这么理解他的“小隐隐于野”的,而气死过去,半夜再从坟地里爬起来趴她家窗户跟她探讨一二去。
“这里,有我们姐弟几个的辛勤汗水,有我们姐弟几个最美好的回忆,有……”她还想再说下去,看旁边的萧纵横一个劲儿给她递眼色,才打住了话头儿。萧纵横的意思是,姐呀,别说了,有点儿过。
她没理解,以为萧纵横要补充发言,说:“呃,再让我们家老三说两句。”
萧纵横的脸黑的呀,跟锅底似的。还是萧凌云沉稳些,接过话头说:“娄爷,那天我在私塾外要饭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说‘爱欲荣华不可常保’,说的极好,我们几个在这里,过自己的舒心日子,也就够了。”
娄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对他看中了几分。心说,这几个孩子都是不可多得之人,不网罗进娄府,真是可惜了。
这娄通能做上管家,必定是个心有七窍的人。看几个姐弟这副样子,主意马上就来了。
他走上前去来到萧春夏面前,语重心长地说:“娘子,你看看你这几个弟弟,行乞之人竟能明白这么多道理,将来必是不世之材。你真的甘心让他们在这里陪你吃苦受罪吗?明明是将相之才,将来可能连个媳妇儿都说不上。明明会是商界精英,你却把他们困在这方寸之间,每天为生计发愁。他们现在还小,长大了,真的不会怨你吗?”
“把他们接去娄府,少爷读的什么书,他们就会跟着读什么书。每天陪少爷接触的,都是饱学之士、礼仪之人。眼界和学识,自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萧春夏被他说得动了心,又看看三个弟弟一身是灰(三清像上蹭的)的挫样子,决绝地说:“老爷子,您别说了。好!我们去!”
萧纵横和萧凌云在旁边俱是望天翻了一个白眼儿,得,会算白开了!几句话就让人家给说动了!
萧春夏转过头去,一拍萧纵横的肩膀:
“三儿,就这么决定了,去!万一张大哥不回来了呢?我不就耽误了你们几个的前程?!再说,靠自己的劳动赚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比咱们天天看人脸色要钱强多了。我们老家有句话,‘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咱去做了丫鬟小厮,也算自负盈亏、自食其力了。”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亏她说得出,其实她已经没有劳动很久了。
得,命运由天定,半点儿不由人。走一步算一步吧。
雨过天晴,春风温暖,阳光拂面,瓦蓝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棉花糖似的云朵,丰/满而可爱。娄家赶脚的队伍在狭窄的山道上行进,后面跟着的是,是新加入进来的萧家四姐弟。
萧春夏走在山岗上,回头看了眼破破烂烂耸立在那儿的羊角观,在这里上演过的一幕幕英勇悲壮的历史袭上心头。她突然想到,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离开羊角观了?!这个最破烂、最丑陋、最脱俗……又最快乐的地方。怎么心里倒有点儿舍不得了?
她强忍住心中的伤感,一搂三个小兄弟,转身跟上队伍,一边走一边唱了起来。嘹亮的歌声在山道上荡漾: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前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不怕困难,不怕敌人,顽强学习,坚决斗争,为着理想勇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