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和无神尊在北神殿,有令不许打扰。”戚将军黯然,“这天界小乱,人间已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数日不歇。他们怎可不知?要回来,早就到了。”
忽然天空彩虹斑斓,一声鹤鸣,巨翼横展。
“是傲世!”有神兵叫起来。
接着鹤语声声,鹤群渐渐安静,神兵自然也停止攻击。蛟龙红峦虽斗志正浓,却降伏于傲世。看大势已定,戚将军轻呼一口气。原来,他脸色未变,心也是悬浮不定。
神鹤首傲世高空盘旋数圈,而后停在戚将军附近,俯首微蹲,一彩裙女子姗然飘落。那女子素颜长发,肌肤透亮,仿若轻点即化,虚无不实。唯有那七彩裙服,如流云般悠然飘动,赋以真实感。
“碧云仙子。”戚将军以礼相问。
“给将军添麻烦了。”碧云仙子侧身行礼,缓声道,“今日闲情带傲世游玩,未曾想到……”
“仙子不必自责。”戚将军急忙接口,“这些损伤并无大碍,只要她平安无事。”说着,目光在落烟身上停留片刻。
她一身苦力囚服,当下并不惹眼。得戚将军这一暗示,碧云仙子才留心起她来,而后笑言:“戚将军多虑了。这天地间怕只有一神可要她性命。”说完转身,飘回傲世脊背扬长而去。
落烟似懂非懂立在原地,望着鹤群尾随傲世消失在天际,湖水中的蛟龙游鱼也相继潜入深水。金银神将不知何时已撤,只留下他们这些土布囚服苦力和一些青甲看守神兵。
原来,神界的死亡,就是神体消散,无味无形,就连记忆都是空的,仿若他们不曾存在过,就如那些消失的神鹤和神将们。
可落烟记得神鹤消失前的眼神。毁掉这亭子是她和神灵们的契约。只是这湖心亭没倒,姜黎更不知去向。也许他急于下界,顾不上毁掉亭子?这是她可给自己最好的解释。
“继续开工!”一个神兵朝她嚷道。
由于刚才那场大闹,工期耽搁不少。虽神兵尽力守护,很多建好的亭子桥梁还是有所损坏。苦力们劳作时间自然延长,落烟也不例外。待她回神君寝殿梳洗更换时,已是深夜。仙俾告知,神君和师父无彦要留凡间数日,安排她暂时留宿神君寝殿的“与客居”。
“与客居”不过是众多殿宇里的一个偏居。与其他殿宇明珠照明不同的是,这小屋里点着青烛台。烛光留影,斑驳成形,平添几分清幽。
天界本就没有黑白昼夜之分。据说这神君寝殿的时间结界是神君布的。神君的夜景做得至善至美,月圆月缺,或高悬夜空,或遮于残云。星如银钻,或密布或稀疏地撒在夜幕里。柔美之中含着强大的神息,平和温馨,感染着融入夜色中的所有生灵。
“如此用心,只因仙羽女神尊来自凡间吧。”落烟最后望了一眼窗外那扑朔迷离的夜空,吹熄蜡烛,和衣入睡。迷糊中她听到神君的声音细细传来:
“为何封她在六七岁的心智?按照凡人算法,她也该十八了。”
“这是我们师徒的事,不劳神君挂心。”师父无彦的声音也很细微。
她听得模糊,翻个身很快又熟睡过去。起初睡得并不安稳,眼前银光闪烁。她一直想抬头,看清那个高大身影,无奈双眼如刀割般刺痛,根本无法视物!耳边只闻一熟悉声音:
“师父留你在七岁,无思无念,可远离这红尘恩怨。”
记忆仿若在那个时候断裂,前尘往事,她只记得一个湖的名字:落烟幽湖,其中还因里面两个字和她同名。而当时的疼痛也洗净一空。
她的世界里,只剩师父承诺的快乐——忘记真相的快乐。
辗转反侧,努力想回忆却又无处可寻。带着苦意的梦境很快平息,她心知,有段时间师父守在身边,唯有他可带来入梦的平静。可惜自己总是无法醒来,一直睡得很沉。
当她终于醒来时,已是数月后,湖心亭如期建成,大气华丽。有湖心亭,望月亭,赏景阁,逍遥院,还有九曲桥梁蜿蜒盘旋,如网般撒于整个湖面。生灵早放弃争斗,仙鹤群不知移居何处,蛟龙游鱼也潜入深湖,难得露面。
这亭宇本就建于神君寝宫的后院,外神自是不能随意游玩。落烟也只是在随无彦回天倾殿时路过,震惊之余只剩羡慕和嫉妒。她那七岁的孩童心智,不容多想其他。而这漫长的一觉,自然是师父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