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凉川靠在墙壁的窗户口,可以直接的感受沂城冬天的寒气,让他可以稍微清醒,季云端是真的回来了。
他带着季未然离开了足足五年,到云端离开,他才猛然醒悟,当初目送他们离开,云端应该是被伤透了,她年少的赤城,热烈的爱,被他的离开撕裂得彻底,遍体鳞伤。
他只是等了一年便觉这人生已然是地狱,何况云端还在这寒冷的沂城孤独的等待了五年,他是该怎样的狠心,才会想不到坚强得连哭都是奢侈的姑娘,是怎样迎接他带着季未然的回归。
很久的时间内,赵凉川都恨极了自己,他说过要保护云端,可最后伤她最深的人,却是自己。
一旦想着她孤立无援的在沂城挣扎,面对姚绣的偏心,和季儒不偏不倚的无奈,赵凉川心口似乎就被挖掉一块肉,疼得鲜血淋漓,也许这还不够,不够偿还他带给他说好要保护的姑娘的伤害。
赵凉川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停在一抹娇小的身影上,微微眯眼,视线都融化掉。
“妈,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么多天守着,你身体也熬不住啊!”
云端身体一僵,是季未然的声音。几秒后,云端轻扯嘴角,见到她们,她应该是要笑一下的,才能说得是尊敬长辈的好闺女。
门被推开,满面愁容的姚绣和楚楚可怜的季未然,云端听见她的声音的时候,就在想,她应该以什么样的笑对待,她以为自己会笑不出来,起码也是苦笑,很难看的那种。
可最后,她笑得很自然,像练习多遍,自然而然的客气疏离的笑容,她们惊讶于看见自己,睁大了眼睛望着赵凉川,云端笑笑,“妈,然然。”
姚绣像是没反应过来,紧紧的盯着云端,如同检验这个季云端的真假,那般的审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季未然,她松开挽着姚绣的手,高兴的跑到云端的身边,脸上洋溢着真诚的愉悦,“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好想你,你到哪儿去了,爸爸也不说你去哪儿,只说不让我们担心。凉川说,姐去了很南方,真的吗?”
她欢喜雀跃,比一个孩子还要欢愉,不停的左右看着她和姚绣,手紧紧的握着云端的手腕,似乎她一松手,自己就又不见了。
这样的热情,让云端一时不能适应,好多年,她们都不曾这么亲密过,也许是从赵凉川娶了季未然开始,也许是从知道季未然同样喜欢赵凉川开始,她开始躲着美丽漂亮,又有天赋的季未然,她们的年纪还那么小,小到不允许有任何觊觎她所喜欢的人,所爱的人。
她从没发现季未然会有这么多话,在耳边说着她的想念,还有爸爸的隐瞒,云端笑着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觉得她应该用自己的思维去应对季未然莫名的热情,淡淡的一笑,“然然,爸爸在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云端看见她的热情被自己浇灭,发亮的眼眸一瞬间黯淡下来,怯怯的回应自己,“啊?哦哦,好的姐,我就是看见你太高兴了,没考虑到,姐,你不要生气。”
她刻意的讨好太明显,云端不自觉的皱眉,觉得很疲惫,为什么每次她都是一副被自己欺负的样子?自己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季未然表现的比她身边的侍从都还要卑微,是因为娇柔的女人最能惹人怜惜吗?
所以总有人乐此不彼的,在众人眼前,成为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在背后释放出尖利的爪牙,出其不意的偷袭,炫耀这完美的成功,硕果的累累的丰功伟绩。
云端很想说,其实你不必这样,真的没必要这般伏低做小。
紧抿着唇,云端想不出要说什么,她可以牙尖嘴利的还击讽刺她的人,可以揍得欺负自己的人满地找牙,可她没办法对待一个如此温柔辗转的季未然,轻轻的叹气,艰难的笑开。
赵凉川张了张口,最后还是退回去,知道云端不喜欢季未然流露这种神态,但她们是亲如骨血的姐妹,最后还是只能由她们解开这个结。
“啪!”突然而来的一巴掌,所有人都僵住,或者说在大家的意料之外。
云端的脸被打得偏向一遍,脸上火烧火辣的疼,眼睛茫然的看着偏向那边的白墙,忽然觉得刺眼,嘴角挂着浅淡的笑重新看向姚绣,心底隐约明白她为什么再次动手打她。
她的声音还是尖尖的,一如既往带着她特有的刻薄和强势,“你给我滚!你还有脸回来,有本事出去你就别回季家!老娘好吃好喝将你拉扯大,你就这样报答我们的对吧,你看看你爸,你要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才甘心啊你!云云啊,你妹妹做错什么了,你把所有怨气撒在她身上?那个人在监狱蹲了这么久了,是清白的早就出来了吧?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你是不是要把这个家散了你才觉得满意了?恩?你给妈妈说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满意,才能不折腾,我知道你们都怪妈偏心,你从小就有怨气,妈给你赔罪成不成?”
姚绣揪着胸口的衣服,跳着脚质问云端,面目恐怖如同是吃人的恶魔,红着眼睛瞪眼瞧云端,声嘶力竭的低吼。
不用碰也知道左边的脸红肿了,云端静静的听着姚绣的怒骂,最后近乎哀求的卑微,目光坚毅的听着她的质问,气息内敛的仿佛不存在,她想知道,如果自己不还口,她还能说出什么来,还能怎么冤枉自己,还能在她的身上强加什么东西。
看云端不说话,目光森然的盯着自己,姚绣忽然觉得觉得从来不了解这个女儿,她总是生疏的喊着自己妈妈,然后很快的走开。想到这里,姚绣的怒气更强烈,嘴唇颤抖着,将云端手里的杯子夺过,生气的摔在地上,看着她脸色逐渐发白,不好看几分,姚绣的怒气才平息一点,嘴角的冷笑逐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