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也被吓到了吗?说实话,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可不比你现在好到哪里去呢。”林清溪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说,“我和你,我们怎么可能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呢?”
明明我们是仇人啊,我们怎么可能是姐妹呢。
天,就是在这时阴了下来的,一大朵厚厚的乌云把太阳遮的密不透风,而沉甸甸压在陆知郁心头的乌云,也在这时变得越来越厚越来越大,他抬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女人,她精致姣好的面庞上浮着两团艳艳的红晕,清秀的眉梢处都带着几分莫名的兴奋,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孤傲的战士,亲手将淬了剧毒的剑刃对准了每个敌人的胸口,以迅雷之势快而狠的刺进地敌人的心脏,冷酷残忍,一剑毙命。
“清溪,”陆知郁缓缓的叫着她,“过来,回到我身边来。”他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把这局面搞的越来越混乱,让他们再也无法令他左右为难,他也知道她最后会放夏鱼儿一条生路,她计划这一切的用心良苦,他全都知道。而当她独自一人站在风暴中心的时候,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身边,无论何时。
林清溪闻言后转过头去看他,正好撞见他眼底那一抹炙热的光,亦如多少个夜晚他在等她时留的那一盏昏黄的台灯一样,暖的她的心渐渐发烫。“好,”她轻轻的应了声,松开手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刚一坐下他就伸手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接下来,便是无边无际的沉默,所以人都沉默着不语,却又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夏鱼儿,从林清溪告诉她身世之后,她就一直沉默着,或者再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混乱。此刻的她,全部的脑细胞就像是被人捏碎又试图重组一样混乱如麻,毫无头绪。
很小的时候,夏鱼儿经常会问乔逸黎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来接他们放学,而来接她的却永远是他?他回答她,爸爸妈妈在和她捉迷藏呢,只要她乖乖的听话,他们就会找到她的。自那以后,当她每每想任性哭闹时,都会想起乔逸黎话,即使再委屈再难受也会努力的表现出乖乖的样子。
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已经懂得了很多,也明白了她和同学的不同,不仅知道自己是个被人抛弃的孤儿,也知道“爸爸妈妈和她捉迷藏”这类的话只是乔逸黎为了安慰年幼的她而编造的谎话。
一年级被后桌的男生扯乱辫子的时候,她一边哭着一边想着要是爸爸妈妈在身边多好,至少那样会有人替她重新扎好小辫,替她出头教训那个调皮可恶的男生。三年级的作文课,老师要大家写一篇关于妈妈的作文,她一个字也没有交了一张空白的田格纸,事后老师揪着她的耳朵问她为什么不认真写作文时,她紧咬着唇忍着痛却一个字也不肯说,后来老师罚她在办公室站了一个下午。
这些年里,她偶尔也会很怨念的想,既然你们生下了我,为何又要抛弃我?如果生下我只是为了抛弃我,那又何必生下我呢?她甚至还想过和父母重遇时,她一定会狠狠的甩他们两巴掌以泄这些年里因为他们的残忍自私而承受的孤独悲伤。
等了二十多年,也没有等到奇迹,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人,却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原来,她不仅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哥哥。一家团聚,明明是高兴的事情,为何她却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忽然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寒意紧紧的裹在其中,冷的她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林清溪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陆知郁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那个应该叫她小姑姑或者小姨的孩子,她不仅是他们的妹妹,还是他们的仇人呢。瞧瞧,他们之间的关系可真是复杂啊,又是同父异母的哥哥,又是同母异父的姐姐,再加一个被她害死的侄子,这样混乱又复杂的剧情恐怕连奥斯卡最佳编剧也写不出来吧。
呵,她的人生可真是一场戏剧啊。
这一刻,她的脑袋里只闪现出两个年头,一是世界乱套了,二是林清溪疯了。
……
好不容易精心策划好的午宴,怎么能就这样无声无响的结束呢?林清溪忽的嫣嫣一笑,端起酒杯举到半空中,冲着其余四人说,“为了庆祝你们一家四口、我们一家三口分别多年后的团聚,也为了林家二小姐、陆家四千金的回归,我提议,为了庆祝这个伟大的时刻,我们干一杯吧?”
“清溪,你可说错了,我们陆家从来都只有陆三小姐,可没有什么陆四千金,”陆知郁端起酒杯和她轻轻的碰了一下,如墨的瞳里泛着丝丝的寒意,“至于我的妹妹,从来都只有雅望一人而已,其他的阿猫阿狗怎么配得上被称为‘陆家千金’?”
“是我不好,”林清溪朝他抱歉的笑笑,“你说的不错,私生女什么的可是上不了台面的,她的确不配称为陆家千金。”说到这时,她忽的一下转过头去看着罗薇薇冷冷的笑,“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万太太的如意算盘可就打不起来了,对于陆家而言,她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对于我们林家而言,她是抬不起头的野种……万太太,您可真是一个千古难寻的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