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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在皇宫里耽搁了好一阵的时间,所以等贾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最多再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该下玥回家了。自然没有到下玥的时间,贾蓉自然是回了户部的。在他回来之前,梁栋被杖责二十,暂停职务,回家反省的事情已经是传到了户部里。所以等贾蓉再行回到户部的时候,众人再次看向他的目光顿时都变得不同起来。怎么说呢?好奇之中夹杂着少许的惧怕之意。
贾蓉早就见多了这样的目光,自然完全不会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的回到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开始整理起蒋礼让人塞给他的那两大摞的账本册子。
一直到观砚过来提醒他,贾蓉才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放下手中的账本册子。把一张绘有一片青竹的书签放入自己刚看到的地方。
“什么时辰了?”贾蓉开口问道。
观砚微微的低了头,回答说:“回大爷的话,已经酉时三刻。诸位大人在一刻之前便都已经离开,现如今只剩大爷一个。奴才见大爷迟迟不出来,便猜测大爷又是入了神,便大着胆子进来了。还望大爷不要怪罪。”
贾蓉对于这个倒是不在意,点点头:“恩,这个倒是无妨的。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也就走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刚才所看的那几本账册子,开口说:“观砚,把这几本账册一起带走。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弄乱了。”这几本账本都是近二十年内的。也就是从隆启十五年到隆启三十七年之内的。
刚开始的那几年里,许是因为正值隆启帝盛年时候,正说说一不二的日子里,所以从十五年到二十年,这五年里的账本册子倒是没有什么。但是从隆启二十五年起,这账本的数字便有些不对劲了。特别是在近四五年里,这账册子真是要多不对就有多不对。上面一笔笔的银钱,有许多去向记载的都十分的模糊,说不清具体的去向。
而到了年底的时候,毫无任何意外的,账本册子上,都是大大的赤字。
早先的时候,她就已经从隆启帝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心里也大概的有了些准备,但却也想不到,这账本册子却能够烂到如此的地步?简直一见一个窟窿一个坑,就没有平摊的地方。
“是,大爷。”观砚应了一声,麻溜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最后抱起贾蓉刚才所指的七八本册子,和贾蓉一起走出户部大门。
坐到回去的马车里,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起来,让观砚点了婴儿手臂大的蜡烛,贾蓉接着刚才看的地方,又看了起来。
观砚见贾蓉如此,不禁叹了一口气,心中微微的有些埋怨起隆启帝来。他跟在大爷身边出入户部也有一些时日了。知道户部里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而贾蓉自从进了户部之后,为了能够尽快的上手,几乎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只有每一日吃午饭的时候,能够略微轻松一些。
上前,用挑针,挑了一下蜡烛的灯芯,让它更加亮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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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说。
此时已经要进入阳春三月,京城的天气虽然还有些冷,但桃树上已经隐约可见一些花苞,甚至一些早的已经盛放,红或粉或白等色泽,零零点点的看着煞是喜人。
城北的双木街,几乎是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会种上两棵桃树,每到阳春三月桃花的季节。便花香飘远,也算是京中的一个景致。在城北,大多数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或是商贾之家,所以梁家在双木街,也算是颇有名气,盖因为他家乃是官家之身。
其当家老爷梁栋,乃是户部正六品的主事。虽然官职不大,但在双木街,已经是难得的人家。
这一日里,本是个晴朗的天气,梁家的当家老爷梁栋,便身上带着伤,整个人昏迷着,被宫里的几个内监抬着进了家门里。
梁栋的夫人赵氏庶女出身,性情软弱,最是个没主见的人,见着浑身血迹斑斑的梁栋,险些就要双眼一番就此昏了过去。
还是她的长女梁媛及时的伸手扶住赵氏,而后又麻利的吩咐自己的贴身丫头雪燕,给几位内监封了红包,又让人把昏迷的梁栋扶进屋子里,而后使人过去请了大夫。
“娘,您别哭了。大夫不都说了么?爹身上的伤,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养上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好了。您这么一直苦着,可是不吉利呢!”梁媛送走了过来看诊的大夫,又吩咐丫鬟,按着药方子给梁栋煎药,回到屋子里,便见自家娘亲,有些哭哭啼啼的坐在床边,眉宇间闪过一丝的无奈,走过去,轻声安慰说道。
有些小迷信的赵氏一听到女儿这么说,当下便拿帕子擦了擦泪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是让人抬着回来?这脸上和身上都是一身的伤?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在皇城里就动手?我这一看你爹…呜呜……”
“娘,您快些停口,别说了。听说是皇上下令打的,您这样,莫不是对皇上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梁媛眼见自家娘又要哭了起来,连忙把隆启帝给搬了出来。
赵氏一听,当下便不敢哭了,反倒是诧异的说:“媛姐儿,你说什么?是皇上下令让人打的老爷?”
梁媛微不可见的敛下自己的眉目,亲自用锦帕擦了擦赵氏眼角的泪水,似是叹息了一口,说:“可是呢!刚才我送公公们离开的时候,顺带让雪燕仔细的问了问。说是爹在宫里招了皇上的不快,被杖责二十板子。您现下说这样的话,可是在埋怨皇上呢!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全家可都要被问罪的。”
“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媛姐儿……”赵氏本就是个胆小之人,一听到梁媛这话,当下便吓得有些花容失色。
梁媛见此,心中一软,伸手握住赵氏的手,放柔了自己的声音:“娘,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恩恩…我知道了。”赵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梁媛回头对赵氏的大丫头妙音吩咐说:“妙音,快些打些热水过来,给娘梳洗一番。”见妙音应答而去,又转向赵氏开口说:“娘,你好生的梳洗一下,你知道爹最是不喜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你现下如此,被他见了。又该不高兴了。”目光扫向躺在床上的梁栋身上,嘴角忽而弯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来。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她爹并不是个做官的料子。二十岁便中了进士,当年也是少年英才来着。可惜的是,自从外公家里因故获罪,受到牵连,举家迁回老家后。父亲的官位便一直都停留在正六品的位置上面,上辈子,一直到她身死,也还只是个六品小官,无任何进寸。
没想到这一辈子,他混的还不如上辈子,最起码上辈子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但却一直稳当的坐着。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但是现下,却不一定了。
想着她记忆里知道的那个人的脾气秉性,她爹,这一下算是踢到了铁板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