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有心人三个字的时候,她冷冷看向沐云杉,用意很明显。
若是那些百姓所说的是别的事情,或许欧阳锦就听了这父女二人的话,将这当成了有心人不想让顾熙媛登上后位的下三滥的把戏。
偏偏,那些人说了“宫殿”二字。
欧阳锦还记得在沐云杉被他下了必杀令的那一夜之前,他去灵隐寺给太后祈福,天降异象出现的那一副图,也是一副宫殿的结构图,而那宫殿的牌匾上写的是“顾府”二字!
后来,他让人去查看,却只看到了一片废墟。
这件事他耿耿于怀了好久,却因为没有证人和证据,只能作罢。而近日,又有人为了此事而来,而且听这些百姓的语气,他们竟然是一些被那宫殿霸占了家园的可怜人。
这让欧阳锦如何不惊?
“惊吧惊吧,只有你真的介意,这场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沐云杉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一派担忧之色,柔声道:“皇上,依臣妾看,此事事关重大,莫不如等到回宫以后再说吧?”
沐云杉这一提醒,欧阳锦才想起来高台下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看着呢,很多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方便进行。
想到这里,他眸光一沉,扬声吩咐道:“封后大典改日举行,回宫!”
那象征着皇后身份的金册也被他拿回了宫,顾熙媛跪在地上,愕然地看着欧阳锦离去时寒风拂起的金色衣袖,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沐云杉从地上起身,走到顾熙媛身边,幽幽道:“熙妃,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如何?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利息!”
说完,她转身看向身后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回不过神的众宫妃,寒声道:“都愣着干什么?皇上都说了回宫,你们没听到吗?”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戏剧化,以至于众人都傻愣愣了半天没能回神,直到她们看向跪在地上,维持着双手举国头顶,准备接金册的姿势的顾熙媛时,见到她那副失落,不甘,恼恨的神色,众人才明白过来,她们真的没有做梦!
沐云杉缓缓从顾熙媛面前走过,长长的裙摆贴着顾熙媛的双膝一点点滑过,高傲的姿态宣示着她的胜利。
顾熙媛一点一点放下双手,两只涂着大红色丹蔻的手用力握紧,细长的指尖死死嵌进了肉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色冰寒。
忽然,她猛地看向高台之下,头上的九尾凤簪随着她的扭头而大力晃动起来,金光闪闪的样子本该让人艳羡,可是,此时她一脸铁青的神色却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宫妃们无不绕着她走,生怕这位暴怒中的娘娘会迁怒于她们。
高台之下,顾寒席同样脸色铁青。待到所有宫妃都离开了高台,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台,冷声道:“熙儿,到了此时,你还要阻止为父的计划吗?沐云杉那个贱人,这次来势汹汹,你若再不下决心,我们一家……怕是要步了沐家的后尘了。”
“一切全凭父亲做主,只有一样,那个沐贱人,父亲要给本宫留着!”
丹凤眼中爆发出冷冷寒光,顾熙媛一双手的手心血肉模糊成了一片,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面色冷凝,眸光幽深。
“皇上莫要生气,虽然臣妾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气大伤肝,皇上息怒啊!喝口茶水消消气……”
沐云杉轻抚着欧阳锦的脊背,一面说着一面给欧阳锦到了一杯茶。
茶香顿时弥漫在了乾清宫的大殿上,大概是气糊涂了,沐云杉等众宫妃随后进入乾清宫欧阳锦竟然没有反对。
接过茶杯,欧阳锦叹了口气,道:“杉儿,还是你最贴心啊!”
话音陡然一转,他寒声向着外面吩咐道:“来人,把那些百姓带上来!”
片刻后,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就被带入了乾清宫。文武百官早已在大殿中等待,这些成了精的老臣们早已意识到什么,一个个寒颤若噤,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欧阳锦寒着脸看向大殿中跪着的几十个“贱民”,冷声道:“把你们的姓名报上来。”
为首的一个衣着还算整齐的青年男子伏身在地上,颤抖道:“启禀皇上,草民张树根,我们都是原大柳树村的村民。”
欧阳锦注意到了他话语中的蹊跷,不禁挑挑眉,问道:“原?”
“是的,原大柳树村!我们大柳树村是距离京城五十里外的一片山区里的小村庄,我们村子虽然不富裕,可是家家户户自给自足,我们的生活也还过得去。可是有一天,一群官兵闯进我们村子,跟我们说要征用我们的村子以及周边的土地,领头的那人说只要我们乖乖合作的话,就会按照每家每户的土地尺寸来给我们补偿。”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激动起来:“可是,直到他们完工以后,答应给我们的补偿毛也没有见到一根!皇上,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世世代代靠着土地为生,他们这样做就等于是断了我们的活路,还请皇上替我们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