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看到她们来，转身就要离开。

苏谨忙唤了声，“陆川。”他才又停住脚步，对着苏谨默然躬身，之后就与这岗子里的枯树一样，静默着。

苏谨看到坟前摆着一些绿豆甜糕和黄色的小雏菊。

香烛的烟随着风轻轻地摇摆。

碑碣简单至极，“关氏月之墓”，然后就是生辰年月和死亡的年月。立碑之人则是苏谨。从碑上完全看不出这位关月其实是大司马苏道同的三夫人。

这显然是郑氏故意的。

小月的目光则关注在那些供品上，“陆川，你真是有心人，还记得二小姐每次来这里，都必带这两样，因为这原是三夫人最喜欢的两样东西，反而二小姐自己今年就忘了。”

苏谨尴尬一笑，将带来的供品也摆在墓前。

是水果和一只香酥鸡及香饼，然后给关氏燃香烧纸。看着那黑色的纸灰被风吹到天空，像正在飞舞的黑蝴蝶，她的心头居然也泛起浓浓的悲沧，仿佛也能感受到苏二小姐的难过。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三夫人，你放心，既然我占用了你女儿的身体，就会替她向您敬孝的，这次一定要让你在苏家扬眉吐气。”

她隐隐觉得，有双冰冷的眸子正在凝视着她。

转过身去，却只看见陆川，他虽然迅速地低垂了眼帘，眸中的愤怒却依旧没有逃过苏谨的眼睛。

拜祭完毕，三人一起往乱葬岗子外面走。

这次有陆川陪伴，小月的胆子明显大了许多，腰也挺直了。然而苏谨却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因为有过混****的经历，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因此判断出陆川刚才的目光，明明就是涌现杀意。

他是她的暗卫，可是他却想要杀她！

为什么？

一路上，她努力地开动脑筋，去想这位一直沉默的陆川，为什么要杀她？她明明记得在阳泽的时候，他救了她。他在纸上写下想说的话，拿给她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他对她绝对是非常好的。

她忽然想到什么，记得她第一次知道巫族王子巫箬，就是从陆川这里得知的。当时他的眼睛里笑笑地藏了许多东西。

想到这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回到府中后，她让陆川来她的房里一下，打发小月去烧热茶。

房间里只剩余陆川和苏谨。

然而，她再仔细地看他的眼睛，却又只剩余冰冷，他早已经把他的杀意，藏的不见踪影了。

“陆川，你是巫箬的人？”

陆川的眼皮微微抬了下，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错了，你一定是巫箬的人，怪不得你从阳泽回来后，对我的态度就改变了。那巫箬是不是把什么都对你讲了？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事情要多，可是，既然你们没有在虎丘杀我，为什么他却要派你跟着我呢？”

陆川依旧沉默。

苏谨叹了口气，苦笑道：“巫族神通广大，连皇上都还欠巫箬一个人情，我又能怎么样呢？你们要杀我，我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只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动手。”

陆川当然还是没有说话，他就像根丑陋的木头。

让苏谨感到害怕，却无能为力。

“罢了，你出去吧。”

陆川走出了房间。

小月正好进来，笑道：“陆川大哥，刚刚泡了热茶，喝一杯吧？”

陆川理都没理她，径直走了。

小月疑惑地走进来，“贵妃娘娘，我觉得陆川变了好多，以前他虽然不说话，可是也不会这么没礼貌，但是现在……是不是因为他升了暗卫，所以看不起奴婢这样的人了。”

苏谨淡然一笑，“你是本宫身边的人，又有谁敢看不起你。”

小月也笑了，“那是，这辈子奴婢能跟在娘娘的身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苏谨又道：“给我讲讲陆川的事儿吧。”

小月对于苏谨的各种失忆有点头疼，不过这样也好，陪在她的身边不怕没话说，于是点头欣然应允。

“从哪里说起呢？陆川这个丑仆……”

经过小月的诉说，苏谨发觉原来她之前实在太忽略陆川和苏二小姐的感情了，陆川是四年前和苏二小姐认识的，算起日子，也正是萧鸾与玄宁夺谪之争的那年。陆川被苏二小姐发现的时候，被地痞无赖打得满身都是伤，差点就死了。

是苏二小姐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将他安顿在一个客栈中，并托掌柜的照顾他，又请了大夫替他诊治。

而苏二小姐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客栈看他，并且亲自替他煎药。

他的病好了，从此对苏二小姐也是忠心耿耿，再后来，他就请缨做了苏二小姐的护卫。苏二小姐见他没处可去，特意将自己身边的两名护卫打发了，安排陆川在府中拿份薪水，以保护苏二小姐为责。

在他的心中，苏二小姐的命，就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