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使后院有一株年代久远的松树。
当真当得起冠盖如云四个字。
而大树那些盘匝弯曲突出地面的粗大的树根被巧手的匠人一番打磨整治这后便变成了平时休闲歇息的木凳、木桌。
树上掉下来的那些松果被收拢在一个由树根形成的篓子里应当是好长时间没有人来这里烹茶为乐了所以收集起来的松果根篓已经装不下, 以致于旁边也堆了一小堆。
今天萧诚专门请了一位客人来这里喝茶。
专门煮茶的却是一身青衣略使粉黛的江映雪。
江映雪如今虽然贵为安抚使夫人但却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夫人如今的她仍然掌控着天字号下的庞大的生意。
随着萧诚地位的提高, 如今包括天香、天工等商号更是水涨船高, 比之当年实力却是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而萧诚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家夫人抛头露面。
反而对于这一点还很是有些骄傲的意思。
这也让贵阳路上那些高官们的婆娘们一个个蠢蠢欲动起来。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有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安抚使夫人那些以往只能窜门子弄些家常里短悄没声的经营些小生意来补贴家用的贵妇人们也被撺啜着一个个心思灵动起来。
不是没有人来向萧诚投诉但这样的投诉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搞不好还会被安抚使斥责一顿。
运气特别不好的而且与安抚使的关系又比较亲近的多半还要接受一顿混合双打。
因为对这些人安抚使夫人可是也会跳出来的。
说来也是好笑因为这些事情, 倒是让贵阳路上不知多少官员后院里的葡萄架子摇摇晃晃起来。
安抚使夫人虽然也是场面上的人, 但能让她亲自出面煮茶的在贵阳路上, 也就只那么几个人屈指可数。
“刘公请1
外头传来了罗信的声音萧诚闻声站了起来转头看着小径的尽头。
刘凤奎皇城司副使、贵阳路走马承受从贵阳路成立之始便被派到了这里一晃也是过去了近四年了。
两鬓已经斑白的刘凤奎看到园子里的景象明显也是楞怔了一下在萧诚伸手相请的时候他深深地弯下腰去道:“抚台这可真是要折刘某人的寿了这怎么当得起?”
萧诚接待他于他而言无所为当不当得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算是萧诚的监督者。
走马承受, 就是向皇上打小报告的嘛。
皇城司, 本旨上就是一个特务组织。
他当不起的是江映雪亲自出面了。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
如非交情到了一定程度内眷怎么会出来招待你?
萧诚微笑道:“刘公不必如此映雪与一般人不同你也是知道的我也没有那么多避讳刘公马上就要回汴梁了我想与刘公好好谈一谈。知道刘公喜好烹茶而我呢于此道却是不大精通映雪倒是此中好手便辛苦她来替咱们煮茶1
刘凤奎又叉手向江映雪行礼江映雪微笑着点头示意。
两人对面而坐。
萧诚不喜欢这样的煮茶他更喜欢的是用滚烫的开水冲制清炒的茶叶。
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萧诚这个习惯还是被很多雅人们哧笑说他终究是将门世家里头出来的纵然是考了进士也不过如此。
对于这样的一些风言风语萧诚向来是毫不在意。
反倒是因为他喜欢这样喝茶如今贵阳路上的官员、士绅们都慢慢地开始这样喝了。
而普通的老百姓从来就同有这样多的讲究。
用茶叶沫子煮一大锅便可。
没有茶叶的时候便是凝清树叶子也是一样的大热天的喝一碗这样的凉茶比什么都强。
“此次上京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估计年前肯定是要回来的1刘凤奎道:“一晃便在贵阳呆了这些年倒是住习惯了别处是不想去了。”
萧诚笑道:“刘公倒是好涵养您不是住习惯了是不得不来啊!说起来也是我的过错。”
刘凤奎有些尴尬。
作为公开的皇帝耳目他之所以能在贵阳活得安安生生的还能把皇城司的事业做得有模有样的全赖于他过去与萧氏的情份。
萧定经营西北之时刘凤奎正在陕西路上做走马承受在那个时候他便认识了萧诚而且与兄弟两人有了不少情报上面的合作。
而在最后萧定擅自出兵攻击李续引发陕西路与定难军的大战之后刘凤奎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怀马兴两人联合上奏替萧定背书了的。
后来萧诚到了黔州势力步步发展越来越大朝廷派来的谍探头子一个个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反正就是不见了。
到贵阳路正式宣布成立的时候也不知是谁福至心灵想到了刘凤奎彼时这位公公正在给先帝守灵呢!
然后刘凤奎就到了贵阳路果然皇城司就此在贵阳路扎住了脚根。
与胡屹一样都是皇帝派来作梗的但所受到的待遇却是两个模样。
胡屹到现在还挂着贵阳路转运使的官衔但在贵阳路上却毫无权力和地位如今只能跟着岑老夫子去教书。
“这几年还得感谢刘公为我仗义直言。”萧诚端起了茶杯笑对刘凤奎道。
刘凤奎摇头:“谈不上我只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原汁原味的报给朝廷抚台能容我活到现在实在是让我感激涕零。”
萧诚笑了出来:“刘公这是说笑了这些年我们也算是合作愉快。我相信这些年刘公看到的听到的也足以让刘公您往深里想一想了是吧刘公?要不然您也不会在我们经营大理的时候如此大力的助我1
“这是为大宋开疆拓土我自然是责无旁贷1刘凤奎道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抚台到今天为止我实在是搞不清我的那些手下到底还有几个真正是我的手下他们只怕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知秋院的人了吧?”
萧诚摊了摊手:“这个我真不知道您得去问吴可。”
想起那个阴挚的年轻的统计司的副司长刘凤奎摇了摇头。
“我一直看不明白抚台您。”刘凤奎叹道:“但这些年下来我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抚台您绝对无意造反。既然如此您与汴梁之间的那些误会、矛盾为什么不说开来化解开呢?”
萧诚微笑道:“我愿意他们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