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凤奎是一个极为纠结的人。
一方面他自认为是朝廷的忠臣对于官家绝无二心。
所以他在贵州路上明知自己是众矢之的明知自己什么行动都瞒不过人去但却仍然是兢兢业业, 想千方设万计的也要摸清楚贵州路的一些情况然后给报上去。
他在贵州路上努力地发展皇城司的势力还别说居然有些成效有些东西便连统计司知秋院也给瞒了过去。
光是这一点便让吴可对他是佩服不已。
果然是这一行当之中的老前辈的确是有许多独到的东西值得去认真研究, 学习。
但在另一方面, 他呢又目睹了这几年来贵州路如何从一个穷蔽之极的地方一步一步地发展了起来百姓从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迹而慢慢地变得了家有余财。
如今贵州这个七山两水一分田的地方米价居然要比汴梁还要低上几分这就很了不得了。
要知道汴梁是大宋国都全天下都卯足了劲儿往那里供应物资那里的粮价更是全天下最低的地方而贵州路上能做到这一点其中的难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萧诚偏偏就做到了。
而且萧诚还养了数万大军。
这数万军队也是让刘凤奎对萧诚最为垢病的地方。
从其它方面看, 萧诚绝对是一个天下难寻的忠臣, 他治理地方教化蛮夷发展经济让大宋的统治触角一路延伸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触及过的地方。
眼下贵州路才能真正算是大宋的疆域。
但从对军队的把控上来看萧诚又绝对是一个心怀二意之人。
如今贵州路上超过七支军队总人数近三万人眼中却只有萧抚台而从不知朝廷为何物。
三万虎贲啊!
刘凤奎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虽然半辈子一直在搞情报但却也是知军的。
军队与军队之间的差别他清楚得很。
他在西北也呆过很长时间。
萧诚麾下这三万军队论精锐程度绝对不会输给当年的广锐军。
手握着这样一支军队掌控着西南这偌大的一片土地你说朝廷能对他不起疑心吗?
纠结的刘凤奎送去汴梁的情报便也和他这个人一般无二的变得纠结起来。有时送去的是萧诚的劣迹有时却又在为萧诚说话。
到了现在刘凤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立场连他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有时候刘凤奎也痛苦得很, 恨不得自己就跟胡屹那个呆子一样便好了, 胡屹就是认准了一条路, 一条道走到黑。
从开始认为萧诚不是一个好东西到现在亦不改初衷。不遗余力地与萧诚做对。
反对萧诚大力推崇的东西他就要搞破坏萧诚一力反对的东西他就要大加赞赏。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失败被羞辱却仍然乐此不疲。
仿佛这成了他生命之中一件不可缺少的事情。
这一次刘凤奎到大理来与汴梁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汴梁对于高颖德要篡位造反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支持。这涉及到一个帝位传承的正统性的问题。如果汴梁承认了高颖德的正统性那有朝一日别人要篡赵家的江山岂不是也合情合理了吗?
所以这一次刘凤奎到大理完全是因为受萧诚所托。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高颖德相信汴梁是支持他的。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干成了只要配合汴梁一起把萧诚拿下来那汴梁就一定会承认他。
这是给高颖德一颗定心丸。
如果高颖德成功地得到了汴梁的支持那么国内的很多反对势力也就消停了下来。
刘凤奎一路到了大理。
以他的身份自然很容易便见到了高颖德。
然后高颖德的造反进程的速度立时就大大加快了。
殊不知高颖德每往前走一步便往地狱的深渊走了一步。
“刘大使抚台让我带信来道一声辛苦。”吴可笑容可掬地走了过去倒是毫不见外地拎起了地上的酒壶就着壶嘴便大大地灌了一口。
刘凤奎撇了一眼对方也只是翻了一个白眼。
这几年他与眼前这个家伙斗智斗勇即争斗过又合作过双方彼此有几斤几两都清楚得很呢!
“今日高相国大开杀戒。”吴可道:“董太师潜逃出善阐府高相国勃然大怒之下将董府全家下狱今日竟然法场问斩了。整个善阐府噤若寒蝉刘大使那可是董氏啊!”
刘凤奎叹了一口气看着吴可道:“吴司长自从萧抚台动了吞并大理的心思死得人可当真是成千上万了。”
吴可冷笑:“刘大使我们可曾动手杀过一人?”
刘凤奎瞪视着吴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天下本无事但因为有了萧抚台便有事了。高颖德治理大理风调雨顺虽然跋扈但却仍算勤忠自从被萧抚台算计之后便一路在叛逆的道路之上狂奔而不能回首了。”
“如果心中没有这个鬼别人怎么挑拨都不会往这条路上走!”吴可笑道:“刘大使您看看这几年来有多少人劝萧抚台自立门户与萧家大爷一南一北两相呼应打造一个萧家大大的江山但抚台可曾动过一星半点心思?”
“却也没有治那些人的罪!”刘凤奎闷声道。
吴可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