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诫一向自诩自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那种人。
他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这种情绪年轻的时候他曾经拥有过可后来他把这种感觉给忘了。
但是今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可怜而又无助的东西。
萧禹死了。
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
忤作解开了他的衣裳身体之上遍布着的狰狞的伤痕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有资格站在这屋子里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忤作汇报死因的声音似乎是从极为幽远的地方传来夏诫根本没有在意这个经验丰富的忤作说得是什么。
因为怎么死的并不重要。
问题在于萧禹为什么死了?
谁杀得他?
一个不能死的人死了所带来的后果必然会震动整个大宋。
更何况这个人还不是正常死亡。
从看到的境况看萧禹死得极度凄惨。
一旦这里的状况有一星半点漏出去会发生什么夏诫简直不敢相象。
“所有人不准离开御史台半步!”夏诫缓缓抬起头来毫不掩饰的杀气腾腾地道。
站在夏诫身边的陈规直勾勾地看着床榻之上的萧禹的遗体直到现在他仍然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张太尉调班直过来让张诚亲自统领守卫御史台。”夏诫转身看着张超。
“我马上去办!”张超大步离去。
“昨天晚上是谁在御史台值班狱卒是那些人?马上我马上要知道所有的状况!”夏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陈规似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走到床榻前看着好双没有闭上的眼睛心中又是忍不住一阵颤抖伸手过去想要替对方闭上眼睛但手掌抹过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
倒退了几步陈规长叹一声转身紧跟夏诫而去。
来自禁宫的金枪班直将御史台团团地围了起来只能进不能出。早上刚刚来上班的御史们一进大门就全部提溜到了大堂之中看管了起来。
这些御史虽然品级都不高但一直以来可都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喷皇帝的角色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自然是要跳着脚不服气甚至于破口大骂的。
张超在军中的威望虽高但这些御史可没有一个怕他的。
直到这些人看到了夏诫看到了陈规这才沉默了下来。
不是因为这些人怕了首辅枢密而是这些人突然意识到这一大早的首辅枢密还有掌兵太尉齐唰唰地出现在御史台一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偏生现在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崔昂去了西北御史台可谓是群龙无首。
别看平时崔昂在御史台谈不上多受尊敬多有威信但真正压力到来的时候还真只有崔昂能顶得住。
没过多长时间宫中的大太监权功也是满脸惊惶之色地赶了过来。
昨日在御史台值班的御史是一位老御史汤求年过四旬的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七品的御史可见其人不管是在能力还是在人脉之上都是平平这样的人在御史台自然是不受待见也不受宠的。所以像这样值班守夜的苦活多半倒是由这位老御史来做。
昨天他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班直们将他从床上提溜到大堂上的时候他还没有清醒过来。此时的夏诫气急败坏之下也是顾不得什么颜面了一桶冷水下去直接将这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接下来的清查发现看守萧禹的一个牢头失踪了。
这个牢头在御史台已经干了十几年了此人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工作一向兢兢业业在御史台也是一个老黄牛的角色。
然后什么线索便没有了。
皇城司的探子大举出动寻找这位老头但这些事情在夏诫陈规等人看来却是没有什么大的意义了。
抓到了又如何?
抓不到又如何呢?
夏诫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此刻大堂之中一屋子御史、侍御史淡淡地道:“大致情况诸位也都清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都只能呆在御史台不能离开半步直到有旨意过来。”
“首辅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什么时候才能有旨意下来?”一位御史大声问道。
夏诫脸色微沉没有理会这个人转身对刚刚布防完毕的张诚道:“张指挥使没有旨意别说人了便是一只老鼠也不许出御史台而且亦不允许有片言只语从御史台传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诚躬身道:“末将明白!”
听了夏诫的话屋子里的一大群御史顿时沸腾了起来:“首辅你这是要囚禁我们吗?”
“你这是乱命!”
“你怀疑是我们害了萧计相么?”
“我偏要出去看你能奈我何!”
夏诫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头铁的御史向着大堂外跑去。
一边的张诚拍了拍手两名金枪班直跨前一步拎小鸡儿一样地将那个御史拎了回来往大堂上一顿又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等那御史发作夏诫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道:“再多说一句话马上就让你去牢房里呆着你信不信?”看着夏诫那愤怒欲狂却又努力压抑的神色那御史终于是胆一寒没有再敢顶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