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走到了廊下看着在满天雪花之中舞刀的张诚。
内城前的血战已经过去了十好几天了从那天起回来的张诚就有些不太正常非常的焦燥、不安甚至于是愤怒。
“诏旨之中可是也点了你的名的这一次你的表现可圈可点可以说没有你内城早就被荆王攻破那整个事情也就完全变了样了。官家想要当面奖励你!”张超道。
张诚插刀于地转过身来赤裸着的上身一道道血渍正在流下看不清是汗水还是雪水。
“我不想去心里乱得很。”
张超微微皱眉走到了雪地之中盯着张诚道:“因为荆王之死?”
“是也不仅仅是。那一天最后的战斗实在是让我心中不舒畅。父亲也许是我做错了。”张诚耷拉着脑袋道。
“胡说八道!”张超脸色一沉:“忠于官家怎么是错?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多年以后史书记载这一幕对你也只会是褒奖之词。”
“史书由胜利者书写!”张诚仰天叹了一口气道。“所谓春秋之笔也。不要指望历史是公正的因为能传承下来的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传颂的失败者怎么有资格来撰写历史呢?所以公正并不是那么重要对吧?”
“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张超讶异地看着儿子“以前你除了习武便是吃喝嫖赌从来不会思考这些东西的。”
“一个朋友。”张诚笑了笑道:“一个很有见识的朋友。”
张超眼睛一扫哼了一声道:“是萧诚萧崇文吧?”
张诚大奇:“父亲怎么猜得这么准?”
“你刚才说一个朋友的时候眼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刀!”张超指了指插在雪地之中的那把刀:“而我恰恰知道这把刀是萧诚送给你的。”
“难怪父亲能成为太尉统领大军这份察颜观色的水准当真是厉害之极。”张诚摇头道他是真想不到自己一个眼神儿就暴露了秘密。
“儿子胜利的人自然就是正确的那一方历史当然只记载正确的。”张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追究事件谁对谁错在这样的事情之中本来就毫无意义。但是荆王起为亲王起兵谋逆这就是大错也必然为天下所不容。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你不必心怀内疚。”
“可是父亲您看到崔昂那样的人在朝堂之上得意洋洋你秦宽那样的边关名将沉冤不得雪您心里舒服吗?”张诚有些恼火起来。“他连荆王都敢咬都敢陷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对您下手呢?”
张超淡淡一笑“崔昂这种人也就这样了他只不过是官家手里的一把刀而已。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文官赖以生存的资本又没有我们这样可以保家卫国的本事剩下的只余下被官家无情利用终有一天他的利用价值没有的时候也就到了黯然收场的时候了这种人不值得你操心。”
“这便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张诚愤愤不平地道。
张超哈哈一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儿子你现在的这份心态还是只能为将不能为帅啊!行不去便不去你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真去了官家面前一个应对不当反而不美。不过呢这一次你立了大功重赏肯定是应该的你已经是指挥使了再升便能出去坐镇一方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这样在官家面前我也好有个准备。”
“儿子想去河北!”张诚吐出一口浊气道:“汴梁这浓浓的血腥味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想去河北。在那里我杀的都会是辽人。”
张超点了点头:“嗯也不错。马兴虽然刻薄厉害了一些但这人从来不嫉贤妒能而且也能知人善任。河北路上新任的行军总管郑雄亦是你父亲的老战友不会为难你。另一员副将王俊倒也有一身本事不过此人谨小慎微做人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你去了那里王俊不会与你相争郑雄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也会给你机会去了那里倒是一个能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短时间内儿子可也升不上去了!”张诚一摊手道。
“为什么不可以?萧长卿今年二十四岁已是西军行军总管!”张超一笑道:“你二十了指不定也能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成为一路行军总管呢!”
“父亲您是上四军都指挥使儿子再立任何功劳也不可能独领一军的!”张诚道。
“如果你真有这么一天父亲自当为你让路!”张超笑道。
张诚摇了摇头:“儿子可没有那么大本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父亲说起萧长卿这一次萧禹朝廷到底是一个什么想法?都三天了怎么还关着萧计相?这是一个什么章程?”
“萧计相一向都是荆王的支持者这一点在汴梁并不是什么秘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荆王反叛萧计相可是堂而皇之的站在荆王一侧!”张超道。
“罗相公不也站在荆王一侧吗?”张诚哼了一声道。当时他就在城墙之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父亲我猜朝廷还关着萧计相是不是因为萧大哥?这件事情可非同小可万一出了什么误会那是要出大事的。”
“你以前不是说萧长卿忠心耿耿是国之干臣吗?怎么现在又没有了信心呢?”张超一挑眉毛问道。
张诚叹了一口气:“连荆王都跳出来造自己老子的反了我再信任萧大哥也不敢做这样的保票。不过父亲萧长卿可不是荆王啊!荆王造反是在汴梁是在大宋的中心好歹汴梁周边还驻扎着数十万部队随时都能调集起来。萧长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在西北相传萧长卿可是控弦十万呢!”
“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呢!”张超淡淡地道:“萧家的两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萧崇文怎么啦?他不过是一个文官儿还在黔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张诚大奇。
“哈!”张超笑了一声:“当初官家派萧诚去黔州的确是惩罚这个人来着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萧诚当真是处理夷族的一把好手他去黔州不过一年黔州下辖四十九个羁縻州已经对他俯首贴耳了。”
张诚瞪大了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说出这种话来他是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的。
“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萧禹这不是出事了吗?夔州路转运使李防生怕这事儿牵扯上了自己这才将萧诚在黔州的所作所为报了上来而在此之前他可是在闷声发大财呢!”张超哼了一声:“萧诚倒是手段高明李防也是愈老愈蠢了名声想要权位想要钱财也想要可不就被萧诚拿得死死的吗?”
“这么说来萧计相会更加没事了是不是?”张诚却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倒是有些欢喜了。张超看着儿子意味深长地道:“那倒不见得物极必反一体两面就看这件事情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