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收获颇丰。作为一个小部族,对于那些大族谋算的事情,他是一丁点儿兴趣也没有的。他每天盘算的都是如何让部族不被吞并,如何让部族之中的壮丁更多几个,如何让自己显得更加强大一点点,或者说能找到一个更好的靠山。
至于这个靠山是谁,并不重要。
如果李续靠得住,他可以跪在李续的面前喊对方一声大王,如果大宋靠得住,也不妨碍他向着汴梁方向遥遥叩首,山呼万岁。
一切都以生存为主。
反正现在李续还没有造反成功,横山诸蕃依旧一盘散沙,大部族们都还拿不定主意,自己这样的小虾米,自然是将眼前的好处拿到手了再手。
眼前亏是万万不能吃的。瞧瞧嵬名合达吧,以前多威风的一个人儿啊,现在半死不活地被捆在堡顶之上示众,日晒雨露身上又有伤,能活几天都是个未知数。还有他旁边,已经多出来了两排头颅,听介绍说,是这些嵬名一族的士卒不服管教,意图暴动被当场斩杀的。
野利一族走后的第二天,细封阿大也带着人来了。
于是,昨天萧诚与野利一族上演的戏码,今天便有一模一样地演了一遍。细封阿大带着赎回来的一批部下兴高采烈地回去了,临行之前赌咒发誓说接下来一定会替萧诚办事,会替他招览更多的部族前来神堂堡交易。
野处与细封两位族长的表现让罗纲、辛渐、贺正等人大开眼界,这可是有奶便是娘的活生生的写照啊。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萧诚道:“谁都不容易啊!我们幸而生在大宋,是大宋子民,所以可以少受很多气,准确地说,除了辽人的气,我们谁的气也不用说。但这些党项人就可怜多了,他们经常受夹板气,两头不好做人,为了生存,左右逢源并不是什么错处。能在左右逢源之中获得最大的好处,才是一个称职的族长。”
“那这位呢,算是反面教材吗?”罗纲指了指绑在堡顶的嵬名合达。
“倒也说不上。”萧诚一笑:“他们是看准了一条路,便不顾一切地押上了全部的身家,这样的人,赌赢了,可以称之为眼光长远,赌输了,就叫鼠目寸光,部族罪人。”
罗纲一撇嘴,“左右都是你有理呗?”
“世事就是这样啊!”萧诚大笑起来:“好了,诸位,不说闲话了,说正事。接下来,如果野利与细封两族不是空口白话的话呢,就一定会有一些日子不好过的小部族来找我们交易,而最初交易的商品,最多的肯定便是粮食。雨亭,这件事情,你去办,商队我替你准备好了,你打上你东府相公公子的牌子去延安府等地大量地收购粮食以及日常用品,咱们不差钱!”
“如此大规模地收购会影响当地粮价,只怕马安抚使不会善罢干休!”罗纲有些迟疑。
“他不会管的。就算管,也只会是拿出常平仓的粮食来平抑粮价,因为他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萧诚笃定地道。
“那就好,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怕马兴。”
“对了,你路过定边城的时候,督促一下苗绶苗德父子,替我们征发的民夫在那里呢?要是再看不到人,我就要告他的状了。”
“这个我在行!”罗纲笑道。
“其实除了野利,细封之外,我还派了另外一些人手去了横山之中,他们有走这条路的商贾,也有一些和尚,嘿嘿,别看横山诸蕃不读书,但对于和尚他们还是挺尊敬的。”萧诚笑道:“咱们数管齐下,先把这些小部族拉一些过来。”
众人都是连连点头。
“辛渐,贺正,你们两人这段时间的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防备嵬名部族狗急跳墙,再来弄我们一回。军事之上一定要做好与敌人再打上两到三场的准备。”
“先行放心。”两员武将一齐拱手道。“我们一定会做好一切准备,有神堂堡作为依靠,我们断然不会让他们占到半分便宜。”
“当然,假如嵬名一族当真还敢来攻,咱们就把这些俘虏拉到堡顶,一排排地砍头给他们看。”萧诚冷笑道。
“崇文,照你现在这么个搞法,只怕这些俘虏也活不了多久吧?”罗纲看了一眼远处在士卒的监视之下劳作的那些俘虏,有些怜悯地道。“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过了?”萧诚道:“假如前几天是我们输了,你猜我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样子的?只怕早就成了这山中猛兽的腹中食物了吧!”
“以德报怨,可以感化他们嘛!”罗纲不服气地争辩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萧诚不屑一顾,“以德报德,以直报直。而且雨亭,这可不仅仅是双方的恩怨问题,还关系到国家的大政方针,在这个大略面前,个人的道德品质不值一提。有些人,个人道德品质毫无瑕疵,简直可以称为圣人,但于国家而言,有时候这样的人,反而是国家民族的罪人,这样的事情,史上不少见吧?”
罗纲立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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